所以四小時的路要兩個人輪流開,兩個小時換一班,梁璋知道最終目的地所以后開。他發(fā)誓這回沒有強硬地要求徐培因跟自己走,他只是勸了兩句,誰叫培因哥勸也經(jīng)不住的。
梁璋坐在副駕上,把座椅調(diào)成45度仰角,拆了一包他媽讓帶來的零食,一邊吃一邊在后視鏡偷看培因哥的臉。徐培因淺駝色的大衣領子豎著,帽子圍巾放在后排,嘴角朝下不情不愿的模樣。
他們視線對上,梁璋說:“要不算了,現(xiàn)在掉頭還來得及?!?/p>
“來得及個屁,”徐培因沒好氣道:“都上高速了!”
“哦。”梁璋傻笑兩下,用沒吃妙脆角的那只手拿手機,“那我連你藍牙放音樂了。”
梁璋的聽歌品味就是歐美流行樂,尤其那種勵志昂揚的旋律,徐培因聽了一會兒說感覺自己在聽十年前班里美國同學的歌單。梁璋說不是啊,這都是我高考的時候熬夜復習時耳機里放的音樂。
“你那時候聽什么???”他問,“你高考嗎?”
“廢話,法國也有高考啊,我們叫Bac?!毙炫嘁蛘f,“對我來說都不難,不用聽勵志音樂?!?/p>
梁璋半躺著恭維他:“是嗎,不愧是徐總……那你要不要放歌?你青春期總有愛聽的歌吧,玫瑰人生嗎?”
培因哥笑了:“你是不是只聽過這么一首法語歌?”他扶著方向盤,將車窗降下一條縫,高速冷風刮過車身的呼嘯聲擠進車內(nèi),“我年輕的時候……和現(xiàn)在聽歌也沒什么變化,你有沒有聽過《CallYouTonight》?”
“沒有?!钡鸿昂芸煺业竭@首歌播放起來。
前奏響起,車載音響音量大得胸膛都在發(fā)震,徐培因只好大聲說話:“你居然沒聽過惠特尼休斯頓!”
梁璋也扯著嗓子回應:“我只是沒聽過這首!我聽過《IWillAlwaysLoveYou》呀!”
培因哥好像覺得他很孤陋寡聞似的,不再和他講話,車廂中只回蕩著女歌手的歌聲。雪下大了,他打開雨刷器,橡膠條有節(jié)奏地刮擦著玻璃,徐培因左手食指輕輕敲著代替琴鍵的方向盤,看來是真的很喜歡這首歌。
難道聽這首歌必須吹風?培因哥怕冷也要瀟灑,讓車外的風灌進他大衣的袖管。
梁璋歪在座椅上,默默把空調(diào)出風口撥弄向駕駛座那邊。
高速路上車輛稀少,只偶爾掠過一些反光的道路標識。近光燈里無數(shù)飄灑的雪片朝他們襲來,夜色深沉,他們正在逐漸駛離北京。
換梁璋開車的時候,徐培因直接把副駕攤平了,裹緊大衣睡過去。明明說自己白天起得晚,結果還是很能睡。
過土路的時候把徐總顛醒了,迷迷瞪瞪爬起來,項鏈墜在衣領外隨著顛簸亂晃。他扒著車窗看外面簡直荒郊野嶺,但也近人煙了,周圍有爆竹煙花響起,天不再是濃黑。“要不是有爆竹聲,我以為你給我賣了……”梁璋瞟一眼后視鏡,徐培因幽幽盯著他。
他笑了:“馬上到了,這兒是我二表姑家,她家全家出去過年了,沒人在,我們?nèi)ニ鹤臃排?。?/p>
他把車停在門口,開始按照二表姑的微信指示翻哪塊磚頭底下藏著大門鑰匙。雪把磚塊都蓋上了,并排的每家都在放炮,竄天猴的聲音一會兒一個,梁璋哈著白氣蹲在哪里刨雪,讓培因哥先下車等他。
“冷嗎?”梁璋扭過頭大聲喊培因哥,“冷的話你跺跺腳!”
徐培因跑過來踹了他一腳,梁璋又笑。
南頭誰家點了個二踢腳,梁璋從倉庫里抱出煙花箱的時候,看徐培因本來正低頭用鞋尖在雪地里畫著什么,被突然的巨響嚇得縮脖子,好半天才從羊絨圍巾里掙出半張臉。
不經(jīng)嚇的人還能點炮嗎?梁璋保持懷疑,但還是往地上鋪了一長串掛鞭。
“帶火了嗎?”他問徐培因。
徐培因從兜里摸出個打火機給他,原先都是梁璋點煙,他才見到培因哥的打火機,是只銀色的登喜路。
“……”梁璋把打火機又放回他兜里了,去里屋抽屜找出盒火柴,放他手里,“你點嗎?拿這個點吧?!?/p>
徐培因劃了支火柴,背對他躬著身子去點引線。掛鞭的引線長,留了充足的時間,但梁璋就愛嚇唬人,火更著起來就大喊:“快跑!”
培因哥很聽他話的轉(zhuǎn)身,踩著碎雪往他這邊小跑過來,沒系上扣子的大衣擺讓北風灌成帆了。梁璋下意識張開雙臂,結果徐培因急剎在兩步開外,只鏟到他身上一點雪沫。
“干嘛,”徐培因微微喘,指著他笑,“我不抱……”他的尾音被后面鞭炮的炸聲吞沒,梁璋趁機抓住他指向自己的手,把人結結實實拽進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