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債務(wù)風(fēng)波
領(lǐng)頭的男人將孟哥兒踹到一邊,與另外幾個人翻了半天,只找到個裝銅錢的小陶罐,掂了掂沒多少聲響,掏完后狠狠摔在地上。
“真是窮到家了?!?/p>
領(lǐng)頭的啐了口,指著趙香萍道,“我只等著到這月三十。再湊不齊錢來還,這鋪子就歸我們了!”
經(jīng)過這么一鬧,李記熟食行的食客們立刻放下銀錢,紛紛散了。圍觀的街坊鄰居嘖了幾聲,留下的不過三兩人。
錢記湯餅鋪子家的娘子金氏幫趙香萍歸置著桌椅,賣草編的李大叔將被踢散的鴨籠扛進去,張仁白慢溜溜地踏出鋪子,朝抹眼淚的孟哥兒招招手。。。。。。
“清明都來鬧過一回了。”
金氏熟練地拿出笤帚掃去地上的骨頭渣子,“阿萍啊,李大膽這縮頭烏龜自元日就躥沒影了,留下你這孤兒寡母守著這鋪子受氣。這么沒擔(dān)當(dāng)?shù)臐h子,你還等他做什么,那債又不是你借的!”
這些日子趙香萍掙的錢,全用去還債,卻仍像個無底洞般,補不上空缺。
衛(wèi)錦云放下罐子,與王秋蘭一塊是幫忙著拾掇規(guī)整。畢竟是用著一個墻頭的鄰里,趙香萍平日里也沒少給妹妹們好東西吃。
衛(wèi)芙蕖與衛(wèi)芙菱站在張仁白身旁,用幾顆糖哄孟哥兒開心。她們尋常見孟哥兒都是咧著一張嘴,樂呵呵地跟在她倆后面。
眼下這一哭停不下來,可將她倆急壞了。初來乍到,都是孟哥兒帶她們?nèi)フJ識旁人,怎的能受他人欺負。
“他說他這次改了。。。。。。拿些錢去外頭做生意,幾個月就回來?!?/p>
趙香萍嘆了口氣,抹了抹淌下來的淚,“我記著,記著清明時也沒那么多債。。。。。。”
金氏聽了這話,更加氣憤,“幾個月?這都半年了!他元日的時候沒卷著鋪子里的錢?想來偷偷跑了后又去借。這等沒良心的,當(dāng)初娶你時,我也是瞧著看著,說得比唱的還好聽。如今在外頭賭輸了,就知曉跟耗兒似的躲!”
金氏比王秋蘭小不了幾歲,趙香萍是她瞧著長大的,個把月里頭有二十日都在她家吃湯餅。這李大膽原是個扛貨的腳夫,也不知學(xué)了多少瓦子里頭的話,花言巧語哄了趙香萍,去她家做了個上門女婿。
趙香萍爹娘出錢給二人開了個熟食鋪子,頭兩年李大膽還算是有人樣,鋪子里的生意紅火,孟哥兒也出生了,這本應(yīng)是奔著好日子去的。
可沒想到這廝有了些閑錢,竟染上了賭癮,這一來二去,幾年下去輸了不少錢財。本應(yīng)該他打理的熟食鋪子換成趙香萍一人在操勞,靠著味道好,生意不錯,還能給他填些空缺。
可補了,又去賭。
賭輸了,趙香萍不給他還錢便下跪,扇自己嘴巴子,拿頭撞門,又用孟哥兒說事,還說要帶著他點了炭一塊去尋死。。。。。。
世上竟有這般不要臉的男人。
李大叔正幫著釘被踹松的門板,他想了一會,榔頭往釘子上一敲,似是那釘子就是李大膽般。
“阿萍啊,這東西就不是個人。。。。。。上月有個走南闖北的貨郎來歇腳,說在汴梁見過個像他的,正摟著個粉頭在瓦子里喝花酒。我當(dāng)時還罵貨郎胡吣,如今想來,八成是真的。這殺才,自家婆娘在這兒累死累活撐著鋪子,他倒在外頭逍遙快活!”
他原本是不想說的,可再不說,這娘倆日后要被他害死。今日那些人只是打砸,那下次指不定要做什么。
衛(wèi)錦云站在一旁,替趙香萍挽好松散的發(fā)髻。
她將手巾往打來的水里浸了浸,遞給她擦額角的血,“趙嬸,這等男人我們不要也罷。既是半年杳無音信,那跟死了沒兩樣。你不如去官府遞個狀子,就說他棄家逃跑,斷了這念想,日后自個兒守著這熟食鋪子,未必過不好?!?/p>
衛(wèi)錦云讀書時老師講過很多這類例子,都是關(guān)于夫妻債務(wù)的。沒想到眼下活生生的案子出現(xiàn)在她面前,她一時嘴快,也忍不住多說兩句。
“可以遞狀子?”
趙香萍抬眸,茫然地盯著她。
她是知曉衛(wèi)小娘子是個有本事的人,帶著祖母和妹妹,就這么些日子,便將街坊鄰居戲稱的“鬼屋”煥然一新,還能做味道極好的糕點去掙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