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令寧抱著福寶,輕輕拍撫著,臉上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煩惱”和“慶幸”,聲音不高不低,卻清晰地傳到心疼她們母女的王嬸耳中:
“衛(wèi)國估計是想著‘一筆寫不出兩個林字’,抹不開面提這事兒,就一直收著,當個念想還是憑證,也沒跟我說過。”
沈令寧的目光落在懷中的福寶身上,充滿了憐愛和堅定:“我想著,等福寶滿月酒熱熱鬧鬧辦完。就請馬大爺和幾位德高望重的老輩子作個見證,拿著這人參和這張舊債憑證?!?/p>
她刻意加重了“舊債憑證”四個字:“到時候一塊兒去縣里信托商店估個價。賣了錢,正好按眼下市價把這筆陳年舊債給結(jié)清了!
干干凈凈,利利索索!
省得日后有人再拿這事兒嚼舌根,污了衛(wèi)國烈士的名聲,說咱烈屬賴賬!
這頂帽子,咱可戴不起!”
她頓了頓,帶著為母則剛的韌勁:“剩下的錢,我一分也不留,全給咱福寶買奶粉、麥乳精!
就當是我這當媽的,給她存的精細口糧,讓她往后長得壯實點兒。
也算了了這樁糟心事,跟過去那些爛人爛事徹底兩清了!”
王嬸聽得眼睛發(fā)亮,拍著大腿連連叫好:“該!太該了!令寧妹子,你這主意正!
就得這么辦!干干凈凈,清清爽爽!省得那老不要臉的東西以后再來糾纏,膈應(yīng)死人!
衛(wèi)國要是地下有知,也必定贊成!”
王嬸的嗓門本就不小,此刻帶著贊同的激動,聲音更是清晰地傳出院門。
這些話,如同長了翅膀,也傳進了和人在村里破屋里,套著破棉襖正與人賭錢輸?shù)谜~頭冒汗的林三全耳朵里!
“什么?五…五十年老山參?!你沒聽差?”
林三全渾濁的三角眼瞬間爆發(fā)出駭人的精光,連呼吸都粗重了幾分。
門口過來傳話的半大孩子捏著林三全給他的大白兔奶糖點點頭,見林三全不再問他一溜煙跑了。
林三全腦子里飛快地計算著那株參可能換來的厚厚一沓鈔票,心口怦怦直跳。
“值…值老鼻子錢了!信托商店?!公家人估價?!”
這最少得值300塊錢!
隨即想到那張“欠條”,更是像被蝎子蟄了一下:“該死的!那張紙…那張紙要是落到公家人手里,再讓信托商店的人一嚷嚷…我林三全的臉往哪兒擱?!十里八鄉(xiāng)還怎么混?!”
恐慌瞬間被更強烈的貪婪淹沒:“不行!必須拿回來!人參是我的!欠條也得是我的!還得讓那死丫頭片子再吐一筆出來!
三百塊?
不…五百塊!對!五百塊養(yǎng)老錢!”
林三全腦子里嗡嗡作響,全是人參、鈔票和沈令寧那句清晰的“了結(jié)舊債”、“給福寶買奶粉”。
他猛地想起早上傳話那孩子的話,仿佛又聽到了沈令寧那清晰的、帶著決斷的聲音在耳邊回響。
“啪!”
他手里捏著的幾張破舊紙牌被他狠狠摔在油膩的牌桌上,發(fā)出刺耳的響聲。
把旁邊正叼著劣質(zhì)煙卷、露出一口大黃牙的混混劉二嚇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