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1章（第3頁）

這樁親事來得突然，完全在他意料之外。老侯爺已于六年前去了，而今承襲爵位的是穆裴軒嫡親的兄長，穆裴之。

給穆裴軒定下親事的是二人生母張老夫人，安南侯府的當(dāng)家主母。不說穆裴軒，就是穆裴軒身邊的一眾朋友，得知他要娶段臨舟的時(shí)候，都是一臉見鬼的神情。

誰不知道段臨舟是個(gè)中庸，還是個(gè)商賈，病秧子。

二人這樁親事可謂門不當(dāng)戶不對，哪哪兒都透著不對勁。偏偏張老夫人就像鬼迷心竅一般，認(rèn)定了段臨舟。

張老夫人慣來端莊，穆裴軒還是頭一回見她如此聲色俱厲，瘋癲執(zhí)拗的模樣。他一言不發(fā)，張老夫人看著幼子，眼睛一熱又落下淚來，抓著他的手，說，兒啊，你就娶了那段臨舟吧。

穆裴軒眉毛擰得緊緊的，說，為什么非得我娶他？

張老夫人道，為娘請?zhí)鞄熣剂艘回?，道是你這一年有大劫，非娶段臨舟不能破，否則必然禍及你，禍及咱們整個(gè)安南侯府。

穆裴軒冷笑道，荒謬，哪兒來的天師，妖言惑眾，分墨，去將蠱惑老夫人的天師給我抓過來！他聲音揚(yáng)起，一甩袖子就要去剮了那勞什子荒唐天師，張老夫人喝退門外應(yīng)聲的分墨，看著穆裴軒，半晌長長地嘆了一口氣，不容置疑地說，軒兒，無論如何，你都要娶段臨舟。

她道，就當(dāng)是為了咱們侯府，你若不娶他，我明日就去找條繩子去列祖列宗面前吊死。

張老夫人說得毫無轉(zhuǎn)圜的余地，穆裴軒只覺得荒唐，他不是一個(gè)蠢人，母子二人對峙了須臾，穆裴軒說，娘，你非要我娶段臨舟，可段臨舟未必愿意嫁我。

段臨舟是瑞州巨賈，雖說是個(gè)中庸，又生了病，可未必愿意嫁人為妻。

張老夫人道，此事你就不需管了。

她說，你只管等著娶他就是。

穆裴軒心中更是怪異，眉毛皺得更緊，說，是段臨舟說要嫁給我的？

張老夫人一頓。

果然，他娘一直想給他在京都尋個(gè)名門出身的坤澤，若非事出有因，斷不會(huì)讓他娶一個(gè)商賈。

穆裴軒說，段臨舟是拿住了我，還是咱們家什么把柄？

他這話一問出口，張老夫人面色微變，穆裴軒有了幾分猜測，他自問沒有什么可授人以柄的，不是他，那就是侯府了。

穆裴軒還欲再問，卻聽張老夫人說，軒兒，你別問了，你只需要記得，你要娶段臨舟。

她說，你若是不喜歡，就只娶進(jìn)門就是，他那樣的身體，能捱幾年尚未可知。等他死了，你想娶誰，娘都由得你。

這話說得穆裴軒十分不喜，他看著張老夫人難看的臉色，也煩躁得不行?？蔁o論他如何不愿，這樁親事已經(jīng)成了鐵板釘釘?shù)氖隆?/p>

穆裴軒曾在婚前想見段臨舟一次，可段臨舟狡兔三窟，別苑數(shù)座，楞是沒讓穆裴軒逮著。直到大婚前三日，有人將穆裴軒請去了一座莊子，那莊子修得極雅，已是隆冬，各色梅花開得燦爛，梅香盈室。

穆裴軒踏入室內(nèi)，就被屋子裏的暖意兜了滿身，淡青色鵝頸瓶裏插著幾株紅梅，給這屋子裏添了幾分生機(jī)。

一扇屏風(fēng)隔著。

瑞獸爐裏點(diǎn)著香，青煙裊裊，穆裴軒卻敏銳地嗅出了香裏夾雜著的清苦藥味。

“段臨舟見過小郡王，”屏風(fēng)裏傳來一把微啞的聲音，很是溫和，道，“久病之人，禮數(shù)不周還望小郡王不要見怪。”

穆裴軒一下子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他原本想見段臨舟，是想弄清楚二人這樁莫名其妙的婚事，他也不想娶段臨舟。無關(guān)段臨舟是中庸，還是他是個(gè)病秧子，純粹是穆裴軒不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