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原本正要開門離去的徐定原整個人都愣在了原地,半晌才訥訥道:“殿下,您還記得我啊……不是,您怎么知道那是我姐姐……也不是、就是……”
他顛三倒四地說了幾句,訕訕地閉了嘴,有些傻氣地撓了撓頭。
看他這副樣子,殷上也有些忍俊不禁,低笑了兩聲才道:“下去吧?!?/p>
“誒?!毙於ㄔ乱庾R地應(yīng)了一聲,有些臉紅地開門離去了。
徐定原走后,殷上繼續(xù)看了看手中的王宮地圖,直到林泊玉輕聲敲門,進來道:“殿下,已經(jīng)準備好了,三王卿宮室較為偏遠,我們走暗路,您半個時辰內(nèi)出來便好?!?/p>
殷上點點頭,在林泊玉的服侍下?lián)Q好衣物,又問:“監(jiān)管如何?”
林泊玉為她整好衣衫,說:“不算嚴格,每日侍衛(wèi)巡邏兩趟,主要的眼線都是他宮中的侍從?!?/p>
殷上笑了笑,說:“這是被關(guān)進籠子里了,也沒個門窗的,小可憐?!?/p>
林泊玉道:“他有殿下惦念,也不算可憐。”
聞言,殷上看了她一眼,突然有一絲好奇,問:“林姐姐,你覺得他怎么樣?”
林泊玉問:“殿下是問什么?是容貌還是性格?做王君還是做棋子?”
見她毫不避諱,殷上也有些訕訕,摸了摸鼻子說:“你隨便說?!?/p>
林泊玉道:“容貌當屬一流,是為刮骨利器,頗有心計,但也不失聰慧,自小失恃,尚好拿捏,若能心甘情愿為您手中刀,自當助您一臂之力,但若是做王君……”
她語氣遲疑了一瞬,才道:“殿下恕我僭越直言,他或可做世子正君,亓徽王君,但再往后走……做不了與殿下并肩而立之人。”
殷上問:“你是說他才疏學淺?還是說他薄情寡義?”
林泊玉搖搖頭,說:“都不是,殿下,我隨晉呈頤跟您在定周八年,能看出來王卿對您情根深種,但正是因為這愛戀太深,才容易傷人傷己。”
她眸色沉沉,緩聲說:“天權(quán)高位,就難能一心待人,在您眼中是制衡之術(shù),落在他人眼中或可是真情實意,長此以往,恐因愛生恨,情牽愛絆,又如何鋪路登高?”
話音落下,屋內(nèi)頓時陷入沉寂,半晌,殷上才點點頭,說:“你說的是?!?/p>
林泊玉目光凝在她陷入沉思的面龐上,似乎看穿了她,語氣里暗含一絲安慰,說:“定周八年,他想要殿下庇護他,您做到了,他要您帶他離開東沛,我想不多時也會實現(xiàn),既然您冒著這么大的風險都去做了,他自然也得付出點什么?!?/p>
她笑了笑,說:“才貌、計謀、權(quán)位,什么都好,只是絕不能只有感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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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遺雪今夜依舊難眠。
他大病初愈,心中卻仍有郁結(jié),每日落空的期待化作深夜里煩亂的暗潮,不厭其煩地攪動著他的情緒,令他日日夜不能寐。
今夜也是一樣。
他躺在被子里,聽著殿中輕微的炭火噼啪聲,看著月色透過窗紙灑進來,照亮了窗邊博古架二層的那尊美人觚。
大概是子時了。
他默默地想。
在定周的時候,也是這個時辰,殷上就會敲響他的窗子。
殷上……
殷上,你在哪里,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