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
暮色四合,原野上只余下馬匹粗重的喘息聲。
直到策馬奔出很長一段距離,身下的坐騎已顯出力竭之態(tài),楚寒與楚寒江才不得不勒緊韁繩,暫作休整。
天際最后一絲殘光沒入山脊,四周愈發(fā)昏暗,楚寒江終于得空開口,語氣中帶著遲疑:“堂妹,你說……殷大師的警示,當(dāng)真可靠嗎?有沒有可能,她只是單純想尋個由頭趕我們離開?”
確有這種可能。
楚寒沉默片刻。晚風(fēng)吹起她額前的碎發(fā),聲音平靜卻清晰:“若真是如此,我們繼續(xù)強留于彼處,也毫無意義?!?/p>
楚寒江聞言,一時也無話可說。
“姑娘,郎君,東西都給備好啦,放這兒了!”正在這時,一位農(nóng)家大娘提著燈盞從小徑那頭快步走來,同時帶來馬匹急需的草料和一些干糧清水,大娘熱情地招呼,打斷了他們的談話。
楚寒連忙道謝,“多謝大娘?!?/p>
不得不說甚是幸運。
夜色已深,楚寒本還擔(dān)憂村落人跡已歇,難以及時尋得補給。未曾想,竟真遇上了這位尚未歇息、熱心腸的大娘。
此番行動他們力求輕裝簡從,原本的計劃中,并未料到會如此匆忙地離開殷大師的居所,這也使得物資補給變得更為緊要。
萬幸離府時,父親堅持塞來的銀票派上了大用場,否則此刻難免陷入窘境。楚寒于心底默默感激父親的遠(yuǎn)見與細(xì)致。
向那位熱心的大娘道謝后,補給雖已到位,但馬匹仍需時間恢復(fù)體力。于是,兩人只得在這漸濃的夜色中繼續(xù)等待。
為驅(qū)散有些凝滯的氣氛,楚寒江尋了個話頭,閑聊般問道:“說起來……堂妹,祖父他老人家近日身體可好?”
楚寒被這突然的問話稍稍一怔,隨即應(yīng)道:“挺好的。祖父如今已無大礙,安心靜養(yǎng)便是?!?/p>
楚寒江聞言低低“嗯”了一聲,語氣溫和了幾分:“只可惜祖父初醒時神思尚不清明,未能與堂妹好生說說話。他老人家素來最是疼你,若堂妹能多去陪伴,祖父定然欣慰?!?/p>
楚寒目光微不可察地一沉,旋即只是淡淡頷首,未置一詞。
“怎么,不信?。俊币娝坪醪o反應(yīng),楚寒江又追問道。
楚寒并未直接回答,只輕聲應(yīng)了句:“沒有?!北愀┥矶紫?,指尖無意識地?fù)芘厣系牟萑~。
看似出神,實則心念電轉(zhuǎn)——若直覺無誤,對方究竟會以何種手段達(dá)成目的?
按理說,完成那獻(xiàn)祭所需的四樣材料缺一不可,其中最關(guān)鍵的物品正嚴(yán)密保管于他們手中,守衛(wèi)森嚴(yán)。那這份縈繞不散的不安,究竟從何而來?莫非……對方竟尋得了替代之法?
她正凝神推演,楚寒江卻誤解了她的沉默,急切打斷她的思緒:“我說的是真的!”
見楚寒仍無回應(yīng),他便絮絮地講起從前的事來,試圖證明自己所言非虛。
楚寒江見她依舊沉默,似是沉入了更深的思緒,不由將聲音放緩:“堂妹,你可還記得……老宅后院那間總是蔭涼僻靜的偏房?就是祖父這次養(yǎng)傷時住的那間。”
楚寒撥弄草葉的指尖倏然停住。
她當(dāng)然記得。
初來此世時,她滿腔抱負(fù),卻偏偏被“傳男不傳女”的陳舊規(guī)矩縛住了手腳,困于拳腳功夫,不得窺探術(shù)法真諦。
但她從未甘心,在楚府中悄然尋覓良久,終于發(fā)現(xiàn)了那處位于最深角落的寂靜小屋。
既然無人教導(dǎo),她便選擇了最笨,也最踏實的一條路——苦練基礎(chǔ)。
一遍,十遍,百遍,千遍……周而復(fù)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