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垣突然伸手拿手背蹭了下徐英的下頜,道:“冒青茬兒了?!?/p>
徐英楞了楞,騰地站直身,抬手往自己下巴上蹭了幾圈,耳朵也紅了,道:“我去給你拿點兒水,垣哥兒,你在這兒坐著等我一會兒,我很快就回來。”
方垣莞爾,點頭道:“好。”
他看著徐英火燒屁股似的鉆出了營帳,忍不住又笑了笑,他站起身,在營帳內轉了圈,目光落在架子上的甲胄上。
他的確是為徐英而來,可不只是為徐英。
大梁式微,群雄逐鹿已成定局,安南侯府手握邊南重兵,無論穆裴軒愿不愿意,群雄之中必有他一席之地。
只是方垣不知道,穆裴軒可堪為明主,締造一個新的,海清河晏的太平盛世。
穆裴軒親自將陸重帶去了一個營帳安置,突然,陸重道:“郡王,方才我來時,聽郡王提及了柴猛——”
穆裴軒:“嗯?”
陸重道:“不瞞郡王,當年我在平崗寨落草為寇時,曾和柴猛打過交道?!?/p>
穆裴軒看著陸重,不過須臾,就將他們欲取道竹口縣直攻安陽,而柴猛占據竹口縣一事告知了陸重,陸重恍然,道:“沒想到他還有這番際遇。當年柴猛曾來投平崗寨,在寨子裏待了三個月,后來大哥不喜他行事不守江湖規(guī)矩,就將他趕了出去。”
陸重抬頭看向穆裴軒,道:“郡王若信得過陸重,陸重愿為郡王去竹口縣走一遭?!?/p>
穆裴軒微怔,道:“陸當家,柴猛已非昔日柴猛?!?/p>
陸重颯然一笑,道:“郡王莫忘了,陸某金盆洗手之前,也是匪盜,和陸某打過交道的匪盜不計其數,陸某知道該如何應對?!?/p>
穆裴軒沈吟片刻,問道:“陸當家需要多少人?”
陸重說:“和我一起來的三十個兄弟,郡王再給我二十個人,足已?!?/p>
穆裴軒定定地看著陸重,半晌,道:“好,屆時,我親自在竹口縣為陸當家擺慶功宴。”
直到穆裴軒回了營帳,天已經擦黑了,穆裴軒方取出那封已經被他體溫熨帖得溫熱的信。他凈了手,才仔細拆開,映入眼簾的,就是段臨舟一手頗見筋骨的字跡。
“郡王,見信如晤?!?/p>
“近來可還順利?阜州一切都好,紀老大夫今日終于找到了醫(yī)治時疫的法子,藥給病人服用過了,效果極佳,想必等郡王凱旋之時,阜州將再無時疫?!?/p>
“昨夜阜州小雨,晨起時,竟見院中桃樹冒了綠芽,想來離開花之日不遠?!?/p>
段臨舟寫得隨意,穆裴軒仿佛看見了他挽著袖子,垂首執(zhí)筆的模樣,心臟都泛起了幾分酥麻。他捏著那張薄薄的猶帶墨香的信箋,鼻尖好似聞到了段臨舟身上淡淡的冷梅香,齒尖發(fā)癢,磨了磨,又將信反反覆覆地看了幾遍。
信的最后,段臨舟寫道:“相去日已遠,衣帶日已緩?!?/p>
“盼得卿卿早日凱旋?!?/p>
穆裴軒摩挲著卿卿二字,手指都在微微發(fā)燙,蜷了又蜷,落到落款,“臨舟?!?/p>
“臨舟,段臨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