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碰著開口處,頓了頓,緩下急切的動作,若無其事地環(huán)顧了一圈,卻見徐英和陸重都笑盈盈地看著自己。穆裴軒淡定地看了回去,將信揣入胸口,說:“陸當家一路辛苦了,徐英,你帶陸當家去安頓下來?!?/p>
徐英應(yīng)了聲,陸重看向徐英,道:“此行還有一人和我一道來的?!?/p>
說罷,他看向身后,卻見他身后同來的人裏走出一道瘦削修長的身影,他穿著粗布暗色長袍,一身江湖中人的打扮,面容清俊,正是方垣。
徐英呆住了。
穆裴軒也楞了下,方垣朝穆裴軒見禮,道:“見過郡王?!?/p>
穆裴軒回過神,也看了徐英一眼,“嗯”了聲,道:“徐英,你招呼方公子,”說罷,看向陸重,陸重聰敏,當即就跟了上去。
徐英楞楞地看著方垣,突然伸手往自己手臂上狠狠擰了把,疼得齜牙咧嘴,卻驚喜地叫道:“垣哥兒……你怎么來了,”他有些手足無措,看了眼四周,想伸手去拉方垣,又難為情,道,“這兒人多眼雜,你先跟我回營帳吧?!?/p>
方垣道:“好。”
徐英腳下發(fā)飄,時不時地看一眼身旁的方垣,控制不住咧開的嘴角,說:“你怎么來了,垣哥兒,瑞州離這兒這么遠,你一個人來的嗎?”
他又皺起眉,“世道這么亂,你怎么能一個人離開瑞州走這么遠的路,萬一出事了怎么辦?你一個坤澤,要是碰上了歹人……”
方垣許久不曾見過徐英碎碎叨叨的模樣,眼裏有幾分笑意,面上卻道:“坤澤如何?”
徐英撓了撓腦袋,道:“我只是擔(dān)心你,你是如何來的?你爹娘知道嗎?依方院長怎么會讓你來——”他睜大眼睛,說,“你是偷跑出來的嗎?”
方垣無可奈何道:“你問了這么多,讓我如何說?”
徐英傻笑了幾聲,他是千戶,自有單獨的營帳,剛揭開簾子,卻覷見隨手丟在榻上的裏衣,忙快走幾步,將衣服往被褥裏一藏,越發(fā)無措了,“本不該將你帶來營帳的,”方垣到底是坤澤,他們也不曾成婚,“只不過這兒簡陋,外頭人也多……”
方垣說:“不妨事?!?/p>
“你坐,”行軍在外,他營帳內(nèi)也不過只一張床榻,一副掛甲胄的木架子,連張椅子也尋不見,越發(fā)覺得不好意思,將床沿擦了又擦,道,“垣哥兒,你先坐會兒,我去讓人弄點吃食來?!?/p>
方垣叫住他,說:“不用忙碌,我不餓,也不渴?!?/p>
徐英訥訥地應(yīng)了聲,看著方垣,又忍不住笑了下,他一笑,方垣也笑了,說:“過來坐吧。”
徐英“噢”了聲,才慢騰騰地挨了過來,說:“垣哥兒,你怎么來這兒了?”
方垣說:“來看看你?!?/p>
徐英楞了一下,看著方垣,方垣目光平和,正靜靜地看著他,徐英沒來由的鼻尖一酸,含糊不清道:“我好著呢……”
“好著呢,”他重覆了一遍,眼睛卻紅了。
方垣看著徐英通紅的眼睛,心中也不覺生出幾分酸楚,二人自幼相交,徐英是家中獨子,自幼得父母寵愛,性子很有幾分天真。方垣兒時并不喜歡徐英總是巴巴地往他跟前湊,徐英太聒噪了,總是笑嘻嘻的,得了什么好東西都獻寶似的給他。徐英不好讀書,也最怕讀書,偏喜歡捧著書,道要陪他一起看,可徐英要么抱著書盯著他看,要么就腦袋一點一點地睡了過去。
方垣少年老成,卻從未想過,有一天他會真的喜歡徐英。
方垣道:“想哭便哭吧?!?/p>
徐英卻搖了搖頭,聲音微啞,卻很認真,道:“我還沒有給黎越報仇,不當在此時哭?!?/p>
方垣微怔,看著徐英的神色,短短數(shù)月,徐英竟也成長了不少。
方垣突然伸手拿手背蹭了下徐英的下頜,道:“冒青茬兒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