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英嘟囔道:“想,怎么不想,我都想了這么多年了?!?/p>
他耳朵紅了,臉也紅了,規(guī)規(guī)矩矩地托著方垣的雙腿,道:“等咱們回去,我就找媒人去你家提親,不過,垣哥兒,可別讓老師再考我學(xué)問了?!?/p>
方垣哼笑一聲,道:“你是我爹親自啟蒙的學(xué)生,結(jié)果四書讀了這么多年,都沒有讀完,我爹怎么會不生氣?”
徐英嘆了口氣,咕噥道:“我就不是讀書的料?!?/p>
他們前腳剛踏進轅門,雨就下了起來,這一下就是兩日,夜裏電閃雷鳴,白日也昏暗,頗有些“黑云壓城城欲摧”的懾人之勢。
這雨下起來沒完沒了,安陽城內(nèi)的百姓也鮮見這樣磅礴的春雨,加之城外聲勢浩大的平叛軍,一時間都有幾分不安。
金河內(nèi)有船夫依水而居,就住在船上,以打漁擺渡為生,錢吉就是這樣的一個船夫。
連日的大雨下將下來,城內(nèi)金河的水都漲了不少,一下雨,城內(nèi)行走的百姓也少了,錢吉無所事事,每日便在河內(nèi)張了網(wǎng),弄些魚或賣或吃聊以貼補家用。
這一日,雨小了,錢吉便披了蓑衣正要將布在水中的網(wǎng)拉上岸,可一拉網(wǎng),卻覺得網(wǎng)沈甸甸的,頓時面露驚喜——撈著大家伙了?
待錢吉費勁氣力將漁網(wǎng)拖上岸,果見大大小小的魚在網(wǎng)內(nèi)跳動著,還有幾條纏繞蠕動的水蛇,那幾條水蛇掛在一個約莫三尺高的物件上。天陰沈沈的,錢吉一時看不清那東西的模樣,就拿了根木棍撥開水蛇,將那東西撥著翻了個身,登時駭?shù)猛肆藘刹?,腳下打滑,一屁股就跌坐在地上。
那竟是一尊神像。
陡然一道紫電劈下,映亮了神像的半邊臉,只見那神像高站蓮花臺,捻指垂眼,本該一副慈悲相,眼中卻泣下殷紅的血痕,無端透著股子陰邪的詭異。
錢吉楞楞地看著那尊神像,他認(rèn)得這像,安陽城內(nèi)不少百姓家中就供奉著這尊圣主像。
可絕不是這般模樣。
轟隆又是一記驚雷,錢吉顫了顫,回過神來,手腳并用地爬過去,小心翼翼地捧起那尊神像。他想將血淚擦干,可那淚似是凝固在神像頰側(cè),讓人心頭發(fā)怵。
錢吉顧不上其他,抱著這尊神像就往自家的船上跑去,他跑得急,家中老妻見他一副見鬼的模樣,道:“跑什么?”
錢吉用力喘了幾口氣,說:“你看。”
他將神像往前一送,老妻一句“看什么”還未說出,就被那尊神像嚇了一大跳,楞楞道:“這是……我的天老爺……”
二人你看著我,我看著你,都望著那尊神像。冷不丁的又是一道驚雷,將二人驚得打了個哆嗦,錢吉說:“也不知什么人,竟然敢如此褻瀆圣主……”
老妻也訥訥無言。
可不知怎的,他們卻想起城外嚴(yán)陣以待的平叛軍,想起這連下了數(shù)日的暴雨,眼前的神像也顯得邪門了起來。
怪異的事情遠不止這一樁,安陽城墻上不知何時出現(xiàn)了一行字,如同驚雷劈就,上頭寫著——“倒行逆施,天棄之”幾字,如同神跡,安陽城內(nèi)無不人心惶惶。
豐啟二年三月廿四,南軍進攻安陽城。在此之前,穆裴軒已著人在城門外喊了兩日的朝廷招降令,本就人心浮動的安陽城變得越發(fā)岌岌可危。
因果循環(huán),安陽城仿佛成了當(dāng)日時疫籠罩之下的豐州。
這是大雨停的第二日,安陽四門俱都響起殺伐聲,弩箭兵戈盾牌相交之聲混雜著沖鋒喊殺聲給這座將被大雨洗禮過后的城池徒添了幾分血色。
當(dāng)日下午,南軍千戶徐英一箭射殺叛軍戍城將領(lǐng)馬安,安陽城東門告破,南軍自東門直入安陽。
劉子異攜舊部自北門而出,逃往隴州。
同日,遠在甘州的西北軍以“清君側(cè),誅奸佞”之名揭竿而起,永平侯秦鳳遠親率二十萬西北軍浩浩蕩蕩出了隴州,劍指梁都。
作者有話說:
戰(zhàn)爭馬上就要結(jié)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