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俱都換了一身窄袖勁裝,騎著馬便出了莊子。這座莊子背靠祁玉山,山勢連綿,籠罩在白茫茫的晨霧裏,頗有仙境之感。
穆裴軒和段臨舟并轡而行。
段臨舟聽聞他們要去打獵,便說要一起同去,穆裴軒遲疑了須臾,段臨舟道:“我只在后面跟著。”
穆裴軒應(yīng)下,叮囑道:“若是身子不適,別硬撐?!?/p>
段臨舟神色微動,眼裏浮現(xiàn)笑意,瞧得穆裴軒不自在地轉(zhuǎn)開了目光。
段臨舟說:“好?!?/p>
山間冷,段臨舟披著厚氅騎在一匹白色的駿馬上,他年少時走南闖北,一年之中有半數(shù)時光都是在馬上度過的。自身子再禁不住奔波之后,段臨舟即便是要去哪兒,也大都是坐馬車了。
他握著韁繩,對穆裴軒說:“小時候家中雖養(yǎng)了幾匹馬,可我們這些庶出子是不能去騎的,我直到十四歲那年才得了第一匹馬?!?/p>
穆裴軒看著段臨舟,段臨舟唇角帶笑,慢慢道:“我還記得那匹馬是一匹是從戰(zhàn)場退下來的戰(zhàn)馬,有些年紀(jì)了,陪了我好幾年?!?/p>
穆裴軒問:“后來呢?”
段臨舟:“后來那匹馬得了病,日漸消瘦,尋了幾個獸醫(yī)都沒看好,有一天,那匹馬在夜裏突然就跑了出去,我找了許久,在城外的一處荒坡上尋著它,它已經(jīng)死了。”
穆裴軒道:“馬有靈性,想來是不愿意讓你看著它死?!?/p>
“或許吧,”段臨舟高坐在馬背上,笑道,“巧得很,飛塵和你的聽雷一般顏色?!?/p>
聽雷是穆裴軒的坐騎,通體漆黑,鬃毛柔亮,四肢修長健碩。穆裴軒摸了摸身下的馬,道:“這是我父親從北疆給我尋回來的?!?/p>
他道:“段臨舟,我再替你尋摸一匹好馬吧?!?/p>
段臨舟一楞,笑了起來,說:“好啊?!?/p>
“不過,只怕我用不上了……”
穆裴軒眉毛皺了起來,剛想說話,徐英騎馬湊了過來,道:“段老板,你倆說什么呢?”
穆裴軒瞥他一眼,道:“有事?”
徐英笑嘻嘻道:“這不是看你們光顧著說話,都要被我們甩開了,你瞧,于二哥和許六都走出那么遠(yuǎn)了。”
段臨舟微微一笑,說:“我們就來?!?/p>
徐英“噯”了聲,道:“你們可快點(diǎn)兒?!?/p>
話被打斷,便說不下去了,二人都夾了夾馬腹,胯下駿馬便撒開蹄子跑了起來。
日頭漸升,霧靄慢慢散去,露出祁玉山的原貌。正值隆冬,樹葉已經(jīng)落盡了,光禿禿的,透著股子蕭瑟之意。
穆裴軒和段臨舟趕了上去,于靖幾人已經(jīng)不耐這樣慢悠悠的,一個個摩拳擦掌,擎著弓,說要打什么獵物了。
除了跟著于靖和許方意來的兩人都來了,黎越的弟弟不會騎馬,二人同騎一匹,方垣雖是坤澤,不過方家是書香世家,方垣跟著家中長輩習(xí)六藝,自也練了騎射。
山野廣闊,馬蹄踢踏起來驚得林中飛鳥簌簌而起,偶有幾只伏地的鹿和野狍都抬起頭張望。于靖等人御馬馳騁,夾雜著箭翎破空之聲,道不盡的意氣風(fēng)發(fā)。段臨舟遠(yuǎn)遠(yuǎn)地綴著,冰涼的手指摩挲著粗糙的韁繩,心中驀地生出幾分悵然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