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容和你是什么關(guān)系?”
義母名喚丞容。
她頂著秦嫽的身份,便道:“是晚生的母親?!?/p>
她的生母不要她,她萬般慶幸?guī)煾笗角丶野差D,此后她還能受親人疼愛。生母是母親,義母也是母親,她不想竊奪阿姐的人生,她是阿姐曾活著的證據(jù)。
“丞容的女兒……”宣鏡壓低了眼瞼,望不穿那陣蒼老的悲涼。
言攸:“先生知道母親,母親信任先生,才讓晚生求先生庇護和幫助?!?/p>
宣鏡認真算時間:“從長和二十七年到景佑十六年……居然十九年了。”
言攸試問:“母親她是先生的門生嗎?”
宣鏡沒承認也沒否認。
良久,他叫她抬頭,與她視線相接。
“你知道我講的是什么道,她講的是什么道?”宣鏡仍是一臉嚴肅的,但寬慰她,“不必這樣局促,我不過一介夫子,奈何不得你?!?/p>
言攸回復(fù):“先生為帝師,輔佐社稷,講的是王道,母親偏安一隅不問權(quán)勢,講的是仁道?!?/p>
宣鏡很無奈地笑了。
“她少時叛逆,最桀驁、最恣肆,信的是霸道。假若仁道在左,霸道在右,她算是舍棄了本心本性,從了另一條路?!?/p>
言攸神情萎靡:“抱歉先生,我不知母親年輕時的事,也或許我從未看清母親?!?/p>
宣鏡吁嘆:“我也沒看透,她到底有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p>
雍州不比別處繁華,也不比別處富庶,平平淡淡,庸庸碌碌。
義母為義父留在了雍州,本該活躍在玉京名利場的女子沉溺在平凡的煙火中。
或許義母是找到了自己追求的一切,才肯歡愉地留在雍州,做一個香商的夫人,教養(yǎng)一雙女兒。
言攸發(fā)自內(nèi)心認同:“母親通透,既然過去追逐的一切都早已擁有,那么什么樣的生活,什么樣的結(jié)局她都坦然應(yīng)對?!?/p>
宣鏡突然道:“你母親她如何了?”
她登時啞然,于宣鏡而言那消息只會帶去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的哀愴。
“她出事了?”
言攸沉重以對:“母親她幾年前就過世了?!?/p>
宣鏡連瞳孔都顫了顫。
他總給言攸一種強烈的落寞感和孤獨感,本不會存在于一個從年少成名到年邁受敬的文人身上。
“先生?”
“她是怎么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