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沅臉憋紅了,也沒擠出回答。
“好,極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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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沅不喜歡她親自求來的新老師,多看一眼就心梗,都入夜了,仍舊差嬤嬤把她送回女官居所。
經(jīng)歷了白日尋符的折磨,回去那一路,嬤嬤對她的態(tài)度大有好轉(zhuǎn),滿口歉意:“大人……那魚符實在是沒找到,后面奴婢在冷宮邊兒左左右右都挨著摸了一遍,也沒撿到魚符,當真不是奴婢等人刻意躲懶?!?/p>
言攸環(huán)顧宮道四周,嬤嬤在耳邊喋喋不休,她不回話,嬤嬤就越是著急。
行至那個岔道處,她停頓下來,說:“興許是被其他宮女撿走了,女官之物應該也不會有人敢私吞,等明日再看看有沒有消息?!?/p>
嬤嬤連連應是,大松一口氣。
虞心宮離女官住處較遠,不體諒老師的事褚沅全都做了:故意拖時間,拖到天黑;又故意打岔,延誤教學;等到天黑了,再讓她走夜路回去,她并不是獨居的,這時候同僚都歇下了,她回去時弄出一些動靜,怕是又會引人不滿。
嬤嬤暗暗乜眼,誰讓這秦嫽剛?cè)雽m就得罪長清公主。
言攸站了大半日,腿上不爽利,回到住處后卻沒有著急收整入睡。
確認蘭脂歇下之后,她才掩門再出。
夜里偶爾吹風,夾雜著微微醺熱,黏黏糊糊地往身上撲。
沒點燈,一路走來幾乎全憑借著月光。
她丟在冷宮外的銅魚符被旁人拾走了,四下又無人,言攸朝那座宮殿大門走近,黑夜下已然辨不清它的落魄和斑駁。
褚沅所說的鬼哭聲,她沒有聽見,但白日那陣不明的碎裂聲卻深刻。
言攸望向那堵墻,不算特別高,有東西墊腳是能翻過去的。
白天發(fā)出聲響的,是褚洄嗎?
聽褚沅講述的寥寥幾句,她已明白十皇子在皇宮中過的是什么日子,分明所有人都記得他,又刻意遺忘她。
夜風吹得更急一點的時候,隱隱約約可以聽見微弱的似悲鳴的沉悶響聲,只是言攸是不信的。世上沒有神佛,也當然不會有什么惡鬼,一切反常理的情景要么是人做賊心虛,要么是人刻意為之。
皇宮本來就不是什么安生地界,苦命的人多,作惡的人也多,心虛者更是多不勝數(shù)。日日囚困在這樣的情景下,會精神錯亂也不足為奇。
景佑帝留著褚洄的命,大概只是為了穩(wěn)住燕氏。都說好死不如賴活著,他們總以為,只要人還在,萬一呢?總有一日能熬出頭,但這時的褚洄明顯已經(jīng)和外界隔絕開,不能出去,只有被一再克扣的待遇,可能真就是吊著一口氣,這扇門里面只有褚洄和照顧他的嬤嬤。
好多奴才都是看人下菜碟的,殿中諸事不言而喻。
言攸久仰著腦袋,頸子都看酸了,想到些什么,而后在四周尋找起來。
她踩著墊腳物向墻上爬,放了一柄魚腸短劍和一小瓶藥在墻頭上,用壓在后腦勺的素花稍作遮擋。
萬一他還會爬上墻頭看外面的世界呢?
皇子的視野,哪里該局限在四四方方的天幕下。
彼時“鬼哭”聲更甚,她懷疑有人盯守,立刻退下去,走了更偏僻的宮道。
路雖然是認不全的,可是有地圖,就畫在小臂上。
她唯獨沒想過,褚文景會出現(xiàn)在她回住所的必經(jīng)之路上。
“秦司籍,現(xiàn)在是什么時辰了?怎么還沒歇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