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君心難測,奴婢何從得知?”
虞心宮
褚沅和她相隔著屏風(fēng),不辨喜怒。聽她道:“秦司籍,你還真是舊傷未愈又添新傷?!?/p>
“為一個早該死的人……拼什么命?”
言攸平和回答:“一切都是為了殿下,和太子殿下?!?/p>
驟然間,一只瓷花瓶砸出屏風(fēng),碎在言攸腳邊,迸濺的殘渣刮在她裙擺上,錯愕抬頭時正迎上褚沅滿面怨氣。
“殿下。”言攸很快撩擺跪下,膝蓋壓在一點瓷片上,刺出尖銳的痛感。
“好一個為了吾和五哥?!笔覂?nèi)只剩她們兩人,褚沅咬牙切齒道,“你說為吾和五哥著想,卻冒死去救褚洄,不勝添亂?!?/p>
言攸呼吸一顫,仰面問:“當(dāng)日冷宮走水,有內(nèi)侍前去刺殺十殿下,是……”
褚沅掐住她下半張臉,堵住她的質(zhì)詢,輕蔑冷笑。
“不然呢?”
好狠的褚昭和褚沅。
如此趕盡殺絕,哪怕是一個遠(yuǎn)不足以對他構(gòu)成威脅的褚洄。
“秦嫽,別以為叫你兩聲老師,你真的將自己當(dāng)成讀遍圣賢書的名士了,你的心機(jī)在宮中活不過年關(guān),擋五哥的路,他一時高興饒了你,不高興時同你清算,要把你剝得鮮血長流……”
褚沅甩開她,她一偏頭又失重,掌根壓在雜亂的碎瓷上,割出血珠。
言攸仿佛感覺不到疼痛了,只是慢慢跪正身子,將傷口內(nèi)扣,恭順道:“殿下,微職救十殿下,不過是為了穩(wěn)住燕氏?;\絡(luò)燕氏非一日之功,有十殿下在,燕氏就不會急于向裕王殿下倒戈,二位殿下雖視他之命輕如蜉蝣,可這一粒蜉蝣,連陛下都不曾輕易斬殺,留他一命比送他上路更有用!”
“你以為,冷宮孤僻了那么多年的人,他的心和尋常人的心還是一樣的么?當(dāng)心日后這人不知恩情,反咬一口?!瘪毅淅鋹艕判λ?。
褚沅繼續(xù)批判:“秦嫽,鄉(xiāng)下來的姑娘不知人心似海嗎?這宮里,有幾人不是野心勃勃、自命天高,當(dāng)心作繭自縛?!?/p>
言攸唇瓣已經(jīng)不剩血色,纖弱如被雕刻在夏日里、一支即將枯萎的冷梅。
“殿下又是如何敢全然信任太子殿下?”
她只是輕輕一問,讓褚沅凝噎無聲。
如果褚昭不需要靠褚洄拉攏燕氏,那么褚昭就更不需要讓褚沅依附、賣命。
他總是那樣一副勝者姿態(tài),好像當(dāng)前與他的黨羽爭得如火如荼的裕王黨注定落敗在他手上,他手上還剩不為人知的棋路,可以一次次絕處逢生。
如果褚昭連一個風(fēng)頭正盛的褚凜都不放在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