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天道好輪回。
是他不想闔家安寧嗎?
陸氏瞎了眼,他的母親再也看不見了,過了那么多年,他早就模樣大變,陸氏卻連看一眼都再看不了。
“哈哈哈哈……”他捂面瘋笑,不知道笑什么。
這么久以來,路恒都沒有去見薛疏一眼,哪怕一眼。
他好想說:知道當年你們北上后為什么就沒人追債了嗎?因為他們直接用我來抵押欠款,用我一個活人抵押??!一抵押、一壓榨……好多好多年,敲打鞭笞都永無止息!
那時候他都寧愿他是個瘋子是個傻子,眼一睜一閉間就能懵懂地忘記一切,可偏偏他本來是不比兄長差一絲一毫的,他明明也能夠讀萬卷書,也能夠考學宮,也能堂堂正正地生存。他不想和薛疏作比,只盼著兄弟二人能并列同稱。
可是能直接放任他、棄他不顧的兄長,這么多年,看他平步青云,看他受人敬重,路恒覺得惡心,好惡心,不該跟他一樣在各種場所阿諛奉承、唯唯諾諾,跟他一樣爛掉嗎?
世道所說的公平怎么從沒降臨在他身上!
下一刻,劍出如龍,反劈向言攸,她閃避幾時,只不過被削掉了幾縷頭發(fā)。
路恒眼疾手快,轉(zhuǎn)手再刺,可究竟是個文人,不過一只紙老虎。
言攸是殺不過那些江湖刺客,但一個文人,她尚足以應對。
刀劍相擊錚鳴,她傾身閃躲時,余光望見提裙而逃的梅奴,已然快逃出庭院。
她不欲與路恒糾纏,立時折身而出,快步追去,身后的路恒如有所感,眉頭緊緊攢起,伸長左手前去拉扯,只拂過一截衣袖,空握虛風。
抓不住,他就刺劍而上,言攸早料他會下殺手,一記背挽花格開劍刃。
那梅奴雖然姿態(tài)畏縮,卻是個會些武功的,見言攸追來撒腿跑得比誰都快。
“抓住她!”
言攸揚聲喚道,原本在靜等的侍衛(wèi)聞訊而動,三兩相隨。
“薛衡,輪到你了。”
正是一剎冷冽回眸,她兩步繞后,刀背敲中路恒肩背,對方猝不及防向前趔趄過去。
言攸展臂橫刀,路恒站定時那刀口離他喉管只有寸余。
只差一點就刎頸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