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湜彧被拉到一邊兒坐著,他雙手撐頭,眼睛卻在陰翳里緊緊盯視著榻上人……他蒼白的臉,隨著御醫(yī)的刮刀清理著傷口越發(fā)忐忑,他咬著牙忍下推開御醫(yī)的沖動,深深閉了眼……御醫(yī)嘆口氣,他已上了年紀(jì)卻總逢這種冒昧登門的事,即使心下不愿,卻拗不過性命攸關(guān)。
等他處理完,就看見世子起身走來。
“沒有大礙了,只是這姑娘左臂受了重傷,傷到了骨頭,日后要好好清理,不然傷勢會加重。
還有,她那腿我已經(jīng)給接上了,怎么會傷的這么重呢?”閻湜彧沒有理會御醫(yī)的話,只是盯著帷幕后的人看。
褪去衣衫,錦被遮掩下,露出赤露的左臂,看到橫七豎八的傷口幾近骨頭,閻湜彧緩緩進(jìn)入帷幕里,呆愣地跪坐在腳踏邊……御醫(yī)瞧著世子自己身上也有傷,故而問了句:“世子的傷也要早些醫(yī)治,不然拖拖拉拉也會不好。
”只見帷幕后的人影麻木著搖頭,“這里沒事了……您去休息吧,打攪了……”“也好,若是不好了就來叫我,明日休沐,老夫閑在家中。
”閻湜彧再度點(diǎn)頭,看著因失血過多而蒼白著臉的瞿幼璇,他緊張的情緒恰似繃住弦,一錯不錯地注視著陷在血?dú)饫锏娜恕?/p>
四下無人再打攪他,他勉力站起來扶住了床榻。
“真是一刻不盯著,你就不叫我好過……”他終是坐在塌邊,陰鷙地抬手解開自己的內(nèi)甲,而后重新系上外衣。
“關(guān)起來,就再也不會受傷。
打斷了腿才好……一輩子都離不開人……”帷幕里,譬如此般,陰暗到叫人驚心動魄的話,全然脫口而出。
平日里掩藏的幽暗之心,此時都跑了出來,狹小的空間里堆砌著這般冷寒,恰似陰風(fēng)作亂,叫昏迷中的人瑟縮了一下。
閻湜彧頓時緊張著藏起自己的非分之想,而后,后怕地揪心,發(fā)覺自己說下的盡是些混賬話。
他艷絕的臉上,蹙著濃長的劍眉。
高挺到微帶駝峰的鼻骨,因?yàn)榇藭r的心緒略微發(fā)皺。
他輕笑著譏諷起自己的一廂情愿和非分之想,回想著那記憶深處時時刻刻約束他的蒼老的聲音。
“黃口小兒,你也配染指本宮的掌上明珠?收起你那可憐的妄想,掂量自己價(jià)值幾何?”他轉(zhuǎn)念一想,想又怎樣呢?如今看守明珠的黑龍已然老死,隨著時間化作塵埃。
他日漸長成,汲汲營營地在御前奔走,放棄了科舉的大好機(jī)會,而是成為圣上的一把刀,為的又是什么呢?閻湜彧探手,輕輕拂過她的臉龐,罪孽的念頭作祟,叫他喪失了倫理綱常。
他常常想,是不是不再見面,就能將這份自小萌發(fā)的妄念掐滅在萌芽時。
可是,事實(shí)證明又是怎樣呢?思念瘋長,他根本忍耐不了。
她的疏遠(yuǎn)叫他痛苦難捱,恰如此時,他的親近只能在她無知無覺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