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所說的可都屬實?”
陸興家跪倒在地,“兒郎是親眼所見的。陸阿綿就在靈堂外擺攤賣面,放了一個很大的箱子,說是孝錢箱……但這與收面錢有何區(qū)別?我在一旁悄悄數(shù)過,不過一個時辰,起碼就賣了百來碗面,有不少人投了兩文、三文?!?/p>
“粗略一算,一個時辰就有二三百文,這一天下來,那陸阿綿就借著老父的葬禮,大肆斂財……”
族長已是面色鐵青:“豈有此理,真是掉到錢眼里去了?!?/p>
陸阿綿這一家,如今是沒落得很,若想教訓她,簡直比捏死一只小螞蟻還容易。
族長也沒將此事當作大事,撫了撫胡子道:“明日我自會去看看是怎么回事,你先回去吧?!?/p>
素面就這樣賣到了傍晚,阿綿快手快腳地給眾人煮了面,眼下一帆風順又再無閑事可干,旺旺一家人吃完也就先行告辭了;二嫂有孕在身,不好在靈棚過夜守靈,孟二帶著娘子、小婧、娘親和一干二嫂娘家人也就回青山村去了,留下阿綿阿豆和孟馳堅在靈棚守靈。
今晚的月亮很大。
不少村里人都見到了一大一小兩人為父守靈,跪拜了很久很久。
但他們不知道的是,靈棚內(nèi)二人小聲的對話:
“幸好你出門前在褲子里縫了點軟布。”
“你肚子餓不餓?”孟馳堅他們都是吃了面的,阿綿因為大孝女的關系,白天都繼續(xù)堅持“滴水未進”的孝心。(出發(fā)前,阿綿在家吃了一頓豬肝面,來到青山村后沒再吃過東西。)
阿綿點頭。
“晚點,等大家都睡熟了。”
阿綿偷笑了一下,繼續(xù)與人咬耳朵:“你說,咱們一直這樣下去,到時候往外傳我守靈,七天七夜不吃不喝,豈不厲害死了?”
孟馳堅說:“不行,只晚上隨便吃點,人要瘦成竹竿的?!?/p>
“好吧?!?/p>
阿綿在心中粗略的計算了一下,今日素面擺了兩個半時辰,約莫得了六七百文是有的(后頭來的村人往箱子里投的銅錢多一些)。
明日可以從早擺到晚,應當能賺一兩銀子。
哎,這買賣真好做,因為有人離世,大家會忽然領悟到些“錢財乃身外之物”的道理,因而在錢上計較得不像平日里那么狠。
阿綿守著靈漸漸的有些昏昏欲睡,閉著眼睛腦袋慢慢垂了下來,又忽的往前要栽倒,這下猛的驚醒——不出一會兒,又重復這一過程,跟小雞啄米似的,看了讓人覺得好生可憐。
孟馳堅去驢車上取了披肩,讓阿綿靠著,這才總算小睡了一會兒。
等到深夜,阿綿的睫毛顫動,竭力想要睜開眼睛,然而眼皮不聽使喚,好像被漿糊狠狠粘住了似的。
“張嘴?!?/p>
阿綿聞著很香,情不自禁咬了一口,“烤饅頭片?!?/p>
脆脆的,邊緣有一點點焦了,但好好吃。
“怎么這么香,”她終于睜開眼睛,“別人不會聞到吧?”
“不會。”這大半夜的,除了他們還有誰敢來靈堂?
阿綿這會餓急了,狼吞虎咽吃掉兩只大饅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