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綿這會(huì)餓急了,狼吞虎咽吃掉兩只大饅頭。
她飽了后也不大困了,就叫孟馳堅(jiān)枕在她膝上睡一會(huì)兒,她來偵查,一旦有人就把他叫醒。
感覺快到寅時(shí),她連忙把人喊醒,兩人活動(dòng)了一下四肢和關(guān)節(jié),重又跪好。
這一日的流程說來很繁瑣。
陸興家昨日安排了一番后,今日終究沒在儀式上耍性子,否則那樣定是會(huì)鬧得這場喪禮很不體面,遭人指責(zé),到時(shí)候有理也變沒理了。
他天不亮就爬了起來,起靈摔盆,接著大家一起抬棺。
陸興家拿著一個(gè)綁著白紙條的竹竿走在最前面,哭喪的人呼喊著哭泣著,也叫場面熱鬧了起來。
跟在隊(duì)尾的陸阿綿是光打雷不下雨,一滴眼淚都沒有,就在后面干喊。
“阿爹!下輩子不要再喝那么多酒了!”
而在前列的有不少人聽了都互相對看幾眼,眼神中透露出古怪。
陸叔公為何要這樣喝酒,還不是因?yàn)榫蜕艘粋€(gè)女兒?沒有盼頭,所以才這般自暴自棄的,也怪不得他……
眾人各懷鬼胎,就這樣下葬了。
連紙?jiān)紱]有,這只早該離去的蟬終于發(fā)出了生命中最后一次悲鳴,就這樣永遠(yuǎn)沉睡在了地下。
巳時(shí),一切塵埃落定。
阿綿今日還要行一天的善,回到了靈棚繼續(xù)煮面。
正各自忙碌間,族長帶著族內(nèi)一二十的壯年小伙,浩浩蕩蕩地來到了阿綿的面前。
其中有一個(gè)機(jī)靈的,上前搖晃了一下孝錢箱,捧在手上感覺不是很重,晃起來似乎也只有幾十銅錢在里面而已。
聽到銅錢的聲音,族長的臉色緩和了些,“陸阿綿,有人與我說你不遵喪儀,我親眼來看,你果真在這里擺了面攤?”
阿綿很小的時(shí)候見過這族長,此后都沒見過,心中暗暗訝異這人好能活,不知是怎樣養(yǎng)生的?不過面上趕忙指向貼出來的《告鄉(xiāng)鄰書》,還未解釋兩句,陸家興高聲打斷:“你不過是在借孝斂財(cái),能想出這種喪盡天良的主意,真乃世所罕見!”
孟馳堅(jiān)見他們來勢洶洶,今日之事怕是不能善了,不咸不淡道:“這是陸爹生前的愿望,阿綿替父行善,你卻是當(dāng)她成了孤女,要在她父親的葬禮后就緊趕慢趕來問罪?”
“你們別以為就你們有嘴,張口就可以胡說!陸叔公不就是喝點(diǎn)酒,倒是被你們?nèi)氯碌萌煜氯硕贾懒?,阿綿不藏父過,反而借父惡名來賣面,這是極大的不孝!我陸家一族,實(shí)在是看不過眼!”
“夠了!”族長適時(shí)地暴呵一聲,“陸阿綿即已出嫁,就不是我們陸家的人了。不過她到底是逝者唯一的女兒,你……”
村人們大氣不敢出,此時(shí)都等待著族長一錘定音的判決。
族長說她孝,她便是孝;
說她不孝,她孝也是不孝了。
“陸阿綿,你需得關(guān)了這面鋪,在祠堂好好悔過!我聽說你已識得字了,那便立下一封‘悔過書’,此事就這樣罷……”
這懲罰,不算多重的,但就將阿綿的素面當(dāng)作了不孝,等悔過書一寫,阿綿就真成了“不孝子”。
阿綿絞盡腦汁想著說辭時(shí),忽的有人大喊:“里正來了!廟里的和尚也來了、連、連城里的老爺也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