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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8章 她們不是在殺人，是在埋葬過去。（第1頁）

夏禾的話像一顆炸雷，在侍女群中掀起了軒然大波。一眾侍女紛紛騷動起來，那些被壓迫多年的委屈、恐懼瞬間被點燃。有的侍女捂住臉淚流滿面，淚水混雜著臉上的塵土滾落；有的則是眼中迸發(fā)出壓抑已久的憤怒，她們猛地抓起腳下的青磚、石塊，甚至有人撿起了地上的木棍，嘶吼著直奔練武場上被捆綁的漢子而去。一時間，練武場上響起了震天的喊殺聲，多年的積怨在此刻徹底爆發(fā)。

“畜生！你還記得我這條腿嗎？！”一名侍女聲音嘶啞得像被砂紙磨過，掄起青磚就往賬房的天靈蓋上砸。磚角撞在頭骨上發(fā)出沉悶的響聲，賬房慘叫一聲，鮮血順著額頭往下淌，糊住了他驚恐的眼睛。侍女卻像沒看見似的，嘴里不停念叨著“還我腿來”，一下接一下地砸下去，青磚上的血跡越來越濃，漸漸染上了暗紅的腦漿。

就在這時，一個穿粉色襦裙的小侍女撲到了護(hù)衛(wèi)隊頭目的面前。她不過十五六歲的模樣，臉上還帶著未脫的稚氣，此刻卻哭得渾身發(fā)抖，眼淚混著鼻涕糊了滿臉?！笆悄?！就是你去年把我妹妹給玷污了！”她抬腳狠狠踹向漢子的襠部，那漢子疼得弓起身子，鎖鏈被掙得嘩嘩作響。小侍女卻不解氣，抓起地上的碎石子往他嘴里塞，“你不是喜歡糟蹋人嗎？我讓你再作惡！”

混亂中，一個臉上帶疤的侍女舉著把銹跡斑斑的菜刀沖了出來。那刀是后廚用來剁骨頭的，刀刃上還沾著風(fēng)干的肉渣。她徑直奔向?qū)O虎，菜刀在空中劃出寒光，“孫虎！你用蝕骨散逼死我姐姐的時候，想過有今天嗎？”

第一刀砍在孫虎的肩膀上，鐵銹混著鮮血瞬間涌了出來。孫虎疼得嗷嗷直叫，拼命扭動著身體想要掙脫金色鎖鏈，“饒命！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可侍女哪里肯聽，她的眼睛紅得像要滴血，嘴里嘶吼著姐姐的名字，菜刀一下比一下砍得狠，從肩膀到胸膛，再到小腹，血花濺在她帶疤的臉上，猙獰又悲愴。

更遠(yuǎn)處，幾個年長的侍女正圍著當(dāng)年負(fù)責(zé)看管她們的老姬。那老姬本是女兒身，卻幫著孫虎做了不少惡事。此刻她被金色鎖鏈捆住動彈不得，嚇得屎尿齊流，哭喊著“求求你們，

放過我”?？苫貞?yīng)她的是無數(shù)雙撕扯的手——有人拽她的頭發(fā)，有人撕她的臉皮，有人用發(fā)簪往她指甲縫里戳。其中一個斷指侍女反應(yīng)最為激烈，

此刻她抱著婆子的腿，用牙齒瘋狂地啃噬著，血順著嘴角往下滴，眼神里卻沒有絲毫動搖。

春湄抓起地上的木棍，走到那個曾玷污過她的守衛(wèi)面前。那守衛(wèi)嚇得涕淚橫流，不停地磕頭求饒：“春湄姑娘，我有眼無珠，你大人有大量……”春湄的眼淚突然涌了出來，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那些被踐踏的日夜終于有了回響。她閉了閉眼，再睜開時只剩冰冷的決絕，木棍帶著風(fēng)聲砸在雜役的膝蓋上，“咔嚓”一聲脆響，雜役發(fā)出殺豬般的嚎叫?！澳沌栉畚业臅r候，怎么沒想過會有報應(yīng)？”她掄起木棍繼續(xù)打，直到雜役的雙腿都成了畸形，再也站不起來。

秋菊和冬雪合力拖著一個護(hù)衛(wèi)往火盆邊去。那護(hù)衛(wèi)當(dāng)年活活打死了她們的同鄉(xiāng)，此刻還在放狠話：“你們這群賤婢，等我出去定要扒你們的皮！”秋菊咬著牙將火把塞進(jìn)他懷里，冬雪死死按住他掙扎的手臂，看著火苗舔上他的衣袍，聽著他從怒罵到慘叫，再到最后微弱的嗚咽?；鸸庥吃趦蓚€侍女的臉上，她們沒有笑，也沒有哭，只是靜靜地看著，仿佛在送別那些死去的冤魂。

整個練武場都被血腥味籠罩。有的侍女用發(fā)釵戳爛了仇人的眼睛，有的甚至搬起練武用的石鎖，狠狠砸向那些曾經(jīng)不可一世的頭顱。血濺在青石板上，匯成蜿蜒的小溪；腦漿糊在石柱上，蒼蠅嗡嗡地聚攏過來；斷手?jǐn)嗄_散落在各處，與散落的青磚、木棍混在一起。

夏禾站在場地中央，看著姐妹們像瘋了一樣復(fù)仇，自己的指甲早已嵌進(jìn)掌心，流出血來也渾然不覺。她忽然看到角落里一個老雜役縮在鎖鏈里發(fā)抖，那是當(dāng)年幫著孫虎掩埋尸體的人。夏禾走過去，撿起地上的半截長矛，矛尖對準(zhǔn)他的心臟：“我妹妹的尸體，是不是你埋的？”老雜役嚇得說不出話，只是拼命點頭。夏禾的眼淚終于掉了下來，她猛地將長矛刺了進(jìn)去，“我替她謝謝你。”

直到日頭偏西，練武場上的哭喊與慘叫才漸漸平息。以孫虎為首的上百人，

死的死，殘的殘，沒有一個完好的。侍女們站在遍地狼藉中，有的癱坐在地上大口喘氣，有的抱著彼此失聲痛哭，有的則呆呆地看著自己沾滿鮮血的雙手。夕陽透過云層照下來，在她們身上投下斑駁的光影，那些曾經(jīng)怯懦的眼神里，此刻只剩下劫后余生的空洞，和一絲終于掙脫枷鎖的茫然。

寒走到唐毅身邊，視線掃過眼前的景象，眉頭幾不可察地皺起。

唐毅注意到寒臉上的表情，

眼神平靜得像一潭深水，聲音低緩而清晰：“她們不是在殺人，是在埋葬過去?！?/p>

隨著天邊最后一點亮色被夜色吞沒，練武場上的嘶吼與哭喊徹底沉寂。侍女們像是突然被抽走了所有力氣，又像是終于找回了靈魂，她們緩緩轉(zhuǎn)過身，朝著唐毅的方向，一個接一個地跪了下去。膝蓋砸在地上發(fā)出沉悶的聲響，她們仰起的臉上還沾著血污與淚痕，眼眶通紅，原本空洞的眼神此刻盛滿了滾燙的感激。有人磕頭時太過用力，額角撞在地面發(fā)出“咚”的一聲，滲出血跡也渾然不覺，只是一遍遍地重復(fù)著“多謝大人”，聲音嘶啞卻帶著難以撼動的真誠。

唐毅邁步走到春湄身前，抬手的瞬間，一個晶瑩剔透的瓶子已然出現(xiàn)在他掌心?；璋档墓饩€下，可以看到瓶內(nèi)有少量的乳白色靈液輕輕晃動。

“將瓶內(nèi)的靈液稀釋在水中，讓所有人服下，切記不要多喝！”唐毅的聲音壓得很低，帶著不容置疑的叮囑，“還有這青云閣已經(jīng)沒有存在的必要了，待你們離開后，便放一把火把這里都燒了，省得留下禍端！”

春湄猛地抬頭，淚水瞬間決堤，順著臉頰滑落，沖刷出兩道淺淺的痕跡。她的嘴唇顫抖著，想要說些什么，卻只發(fā)出細(xì)碎的嗚咽。她雙手接過瓶子，指尖因為激動而微微發(fā)顫，緊緊將瓶子護(hù)在胸前，然后重重地磕下頭去，額頭與地面碰撞發(fā)出沉悶的聲響：“大人的大恩大德，姐妹們沒齒難忘！奴婢愿為大人當(dāng)牛做馬，報答大人的恩情！”她的聲音哽咽，卻帶著無比的堅定。

唐毅輕輕搖了搖頭，眼神依舊平靜：“今日之后我與你們再無瓜葛，幫你們也是順手為之。從此以后莫要提起我的存在，否則定會引來禍端！”

說罷，他不再看跪在身前的一眾侍女，那些此起彼伏的磕頭聲和感激的話語仿佛都與他無關(guān)。他轉(zhuǎn)頭看向一側(cè)的寒，眼神微動，開口道：“走吧！咱們也該出發(fā)了！”

隨即，兩人身影如同鬼魅般閃動，衣袂在空中劃過兩道淺淺的弧線，不過幾個呼吸間，便消失在了這練武場上。只留下一眾侍女依舊跪在原地，望著他們離去的方向，淚水無聲地滑落，臉上卻帶著劫后余生的慶幸與深深的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