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像浸了墨的棉絮,沉沉壓在京都上空。長安街的路燈次第亮起,橙黃色的光映著往來的車流,巡邏車的警燈在遠處閃著微弱的光,看似和往常一樣秩序井然;可孫老的書房里的燈卻亮得格外扎眼,桌面上攤開的中南海防衛(wèi)部署圖,被紅筆標注得密密麻麻。
孫老摘下老花鏡,用指腹揉了揉發(fā)酸的眼窩。桌角的白瓷杯里,濃茶早已涼透,茶底沉著幾片皺巴巴的茶葉。他重新戴上眼鏡,指尖落在圖紙上“西北會議室”的位置——那里是明天會議的核心,也是他布下的局中關(guān)鍵。
“老周,換防的名單確定了?”孫老的聲音打破書房的寂靜,帶著深夜伏案的沙啞,卻依舊沉穩(wěn)有力。
穿著藏青色對襟衫的老周推門進來,手里捧著一個牛皮紙文件夾,腳步輕得像怕驚擾了窗外的夜色。“先生,都確定了。西北會議室周邊三個哨位,還有通往會議室的兩條走廊,都換上了咱們安插在警衛(wèi)局的人。我已經(jīng)和他們通過氣,明天上午八點到十點,以‘機密會議’為由,禁止無關(guān)人員靠近,就算是李老的貼身警衛(wèi),也只能攔在百米外。”
老周打開文件夾,抽出一張名單遞過去:“這是換防人員的詳細信息,都是跟著您多年的老部下,絕對可靠。他們手里的通訊設備也做了調(diào)整,這兩個小時里,只能接收我的指令,不會被外界干擾。”
孫老接過名單,目光快速掃過上面的名字,每一個都熟悉得像是刻在心里。他輕輕點頭,將名單放在圖紙旁,又從抽屜里拿出一個錦盒——打開的瞬間,一塊通體翠綠的翡翠玉石靜靜躺在里面,質(zhì)地通透,在燈光下泛著溫潤的光。“這塊玉,明天記得提醒我?guī)??!彼麤]有多說玉石的用途,只是小心地合上錦盒,塞回了抽屜里,“只要我進了會議室,外面的人按計劃守好就行?!?/p>
老周看著他謹慎的動作,嘴唇動了動,終究還是忍不住開口:“先生,您真要這么做?一旦動手,您就是……”
“是‘叛亂者’,是‘千古罪人’,對嗎?”孫老打斷他的話,語氣里沒有絲毫波瀾,“可比起讓李老他們拿著唐毅的爺爺要挾人,比起讓那些只為私利的人把國家拖進泥沼,這點罵名算什么?”
他站起身,走到書架前,抽出一本舊相冊。翻開第一頁,是他年輕時穿著軍裝的照片,身邊站著幾個意氣風發(fā)的年輕人。“我們都老了,
也該給年輕人騰騰位置了??!”
孫老合上相冊,放回書架,又從抽屜里拿出一份早已寫好的信:“這是給我子女的。待一切塵埃落定后,就把這封信交給他們。告訴他們,不用為我辯解,也不用為我奔波,安安穩(wěn)穩(wěn)過日子就好。孫家的產(chǎn)業(yè),該捐的捐,該分的分,別留下任何能和這件事扯上關(guān)系的痕跡?!?/p>
老周接過信,指尖觸到信紙的那一刻,眼眶瞬間紅了。他跟著孫老幾十年,看著孫老從意氣風發(fā)的青年,變成如今兩鬢染霜的老者,從未見過他如此“破釜沉舟”?!跋壬?,您就沒為自己想過?萬一……”
“沒有萬一。”孫老的語氣依舊堅定,“李國峰那邊,王振國會按時把消息傳過去。他在H省任職多年,政績擺在那里,為人又正派,只有他能穩(wěn)住局面。等他趕回來,我已經(jīng)把該解決的人解決了,到時候,我就在會議室里等著他來‘逮捕’我。所有的罪名,我一個人擔著,絕不會牽連任何人?!?/p>
他走到書桌前,開始整理明天要帶的東西:一份寫著“商議唐毅處置方案”的會議議程,一個裝著翡翠玉石的錦盒,還有一支用了十幾年的鋼筆。每一樣都擺放得整整齊齊,像是在準備一場普通的工作會議,而不是一場足以撼動京都的政變。
“對了,”孫老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看向老周,“我書房里的這些圖紙、文件,等我走后,你全都燒了,一點痕跡都別留下。還有院子里的那棵梧桐樹,我走之后,讓孩子們砍了吧!
那是我和夫人年輕時一起栽下的,我不想后人看到這棵樹時聯(lián)想到我!
”
老周用力點頭,喉嚨發(fā)緊,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只能看著孫老重新坐回書桌前,拿起鋼筆,在會議議程上簽下自己的名字——筆鋒剛勁,一如他從未動搖的決心。
窗外的夜色更濃了,京都的街道漸漸安靜下來,只有巡邏車的燈光偶爾閃過。沒人知道,在這間不起眼的書房里,一位老人正在為明天的“破局”,做著最后的部署,也做著最壞的打算。
……………~~~~……………………
次日上午八點,中南海的晨光被鐵柵欄切割成細碎的光斑,黑色制服的衛(wèi)兵如青松般立在各個要道,白色手套下的槍套輪廓清晰,連空氣里都透著肅然的氣息。
西北會議室內(nèi),孫老早已坐在靠窗的位置,藏青色長衫襯得他身形清瘦,臉上滿是坦然——
李老坐在首位,一身量身定制的深灰色中山裝襯得他身形挺拔,即便已是滿頭華發(fā),周身依舊縈繞著久居上位的壓迫感。他右手捏著紫砂茶杯的杯蓋,輕輕刮著杯沿,杯里的碧螺春還冒著熱氣,可目光落在桌面的“雷幽宗人員扣押清單”上,沒半分溫度:上回圍剿折了兩個步兵營,近兩千名士兵還被唐毅扣在山里,這是華國近年最丟臉的事;更別提唐毅那神鬼莫測的實力,以及雷幽宗在此刻在古武界的號召力。這些已成了政權(quán)穩(wěn)固的最大隱患。若不是孫老以“事關(guān)重大、需集體決策”為由硬要開這場會,他早按自己的方案動手了。
“人到齊了,會議開始?!崩罾戏畔卤w,目光掃過張老等一眾高層,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唐毅扣著咱們的人,他爺爺在咱們手里,這籌碼必須用好——核心是把他誘回京城,解決掉這個隱患。”
坐在一旁的張老語氣沉穩(wěn)的說道,“經(jīng)國安、國防兩部聯(lián)合推演,初步方案是這樣:由辦公廳牽頭,以‘協(xié)商士兵遣返’的名義聯(lián)系唐毅,提出用他爺爺換扣押人員,地點定在京郊的國防訓練基地。那里屬軍方管控區(qū)域,既符合‘官方談判’的調(diào)性,也方便我們提前布防,避免落人口實。”
旁邊分管國防的王部長接過話頭,聲音清晰卻克制,透著體制內(nèi)的嚴謹:“訓練基地的布控已做了規(guī)劃:外圍三公里設為‘軍事演習區(qū)’,禁止無關(guān)人員進入;內(nèi)部安排兩支特戰(zhàn)小隊,配備多樣化致命性武器——待我方被俘士兵安全后,便展開針對唐毅的圍殺!
”
“另外,針對雷幽宗的后續(xù)處置也得跟上?!睆埨涎a充道,目光掃過眾人,“一旦唐毅被控制,立刻切斷雷幽宗與外界的物資運輸通道,同時安排其他古武門派暗中接觸雷幽宗內(nèi)的老輩武者,許以‘官方認可的宗門地位’,分化內(nèi)部勢力——畢竟雷幽宗的武力值不能浪費,爭取為己所用,實在不行,再逐步瓦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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