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凡聞言,竟是笑了。
那笑容里,帶著一絲自嘲,也帶著一絲對岳嵩這份“毒計(jì)”的贊許。
但他只是緩緩抬起手。
眾人只見,他的掌心,一縷柔和的金色佛光與一縷清冷的青色道炁,正如同兩條生死大敵的毒蛇,瘋狂地糾纏、撕咬、互相湮滅。那股逸散出的、足以讓神魂都為之戰(zhàn)栗的毀滅氣息,讓整個(gè)密室的溫度都驟降了數(shù)分。
“你們看,它等不了?!标惙财届o地說道。
岳嵩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
他終于明白,這不是選擇題,而是唯一的活路。主公的身體,就是一個(gè)隨時(shí)可能炸開的火藥桶,任何溫和的法子,都只是在拖延引線燃燒的速度。
他沉默了。
良久,他深吸一口氣,再次展開折扇,只是這一次,扇面上那副山水圖,在他眼中已然化作了血河谷的猙獰地貌。
“屬下明白了?!彼穆曇艋謴?fù)了冷靜,甚至帶著一絲冰冷的決絕,“既然要去,就必須做到萬無一失?!?/p>
他轉(zhuǎn)身,對著密室一角的陰影,沉聲道:“影子,出來。”
角落的陰影,像是活了過來一般,微微蠕動(dòng)。一個(gè)身形瘦削、全身都籠罩在灰黑色麻布下的身影,無聲無息地站了出來,仿佛他從一開始就在那里。
他身上沒有任何強(qiáng)者的氣息,甚至沒有絲毫存在感,就像一塊路邊的石頭,一抹不起眼的影子。
他對著陳凡,微微躬身,動(dòng)作僵硬,卻一絲不茍。也就在那一瞬,燈火晃動(dòng),陳凡的余光瞥見,那從灰黑麻布袖口中露出的半截手掌,竟與他全身的塵土和破敗截然相反——那雙手,干凈得近乎病態(tài),指甲修剪得整整齊齊,皮膚細(xì)膩,不似斥候,倒像是常年握筆的文人或撥弄琴弦的樂師。
“‘影子’,我麾下最頂尖的斥候,也是最好的向?qū)А!痹泪越榻B道,“北莽軍三次圍剿血河谷,他都曾作為先鋒潛入,并活著帶回了情報(bào)。整個(gè)血河谷的地形、勢力劃分、乃至哪條路上有多少具白骨,都刻在他的腦子里?!?/p>
“主公,由他帶路,可避開九成以上的麻煩?!痹泪詫⒁痪砝L制精密的獸皮地圖,以及一個(gè)沉甸甸的錢袋推到陳凡面前,“這里是血河谷的最新情報(bào),以及……在谷內(nèi)通行的‘硬貨’。后方的支援和接應(yīng),屬下會立刻布置?!?/p>
陳凡看著眼前的一切,心中那份“投資人”的滿意感愈發(fā)濃厚。
他拿起地圖,掂了掂那袋裝著“血煞晶”的錢袋,站起身。
“我不在的時(shí)候,這里,交給你了?!彼麑υ泪哉f道。
隨后,他看向鐵木格,眼神中多了一絲鄭重:“練好兵,等我回來。”
說完,他不再停留,與“影子”一前一后,走出了密室,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這一次,不是為了截胡那虛無縹緲的機(jī)緣。
是為了……活下去。
密室內(nèi),鐵木格握緊了拳頭,骨節(jié)捏得發(fā)白。岳嵩則走到沙盤前,他拿起一枚代表著“陳凡”的黑色棋子,在猶豫了許久之后,毅然決然地,將它按入了代表著“血河谷”的那片、象征著死亡與混亂的血色區(qū)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