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剎那的劍意,如長夜中劃破天際的唯一一道驚雷,來得快,去得也快。
它沒有驚天動地的聲勢,卻有一種無視天地萬物、直抵神魂本源的鋒銳。東海之濱,無數(shù)在浪濤聲中打坐的隱修,在睡夢中酣眠的漁民,乃至深海中潛游的巨獸,都在同一瞬間,感到了一股發(fā)自骨髓的戰(zhàn)栗。
仿佛有一柄無形的、至高的神劍,在他們的脖頸上輕輕貼了一下,又悄然收回。
僅僅一瞬,便已足夠。
……
武帝城頭,一人獨坐。
城下是三千里碧波,城上是萬古不變的風(fēng)。王仙芝身著樸素麻衣,正對著眼前的一方棋盤,自己與自己對弈。
就在那道劍意升起的瞬間,他執(zhí)黑子的右手,在空中微微一頓。棋盤上的一枚白子,竟無風(fēng)自動,輕輕顫栗了一下。
他緩緩抬頭,望向聽潮閣的方向,那雙古井無波的眼眸里,第一次泛起了一絲真正的波瀾。
這股味道……是那個老家伙的。
可又不對。當(dāng)年的李淳罡,劍意如烈日中天,煌煌霸道。而剛才那一閃而逝的鋒芒,除了那份熟悉的孤高,更夾雜著一種斬斷過去、破而后立的……新生之銳?
不,更像是一株萬年方開的奇花,在綻放最絢爛的那一刻,被人連同最核心的花蕊與根莖,一同粗暴地摘走了。
“有趣?!?/p>
王仙芝放下棋子,棋子落在盤上,發(fā)出清脆的聲響。
“李淳罡,你這把老骨頭,竟還能為人作嫁?”
……
北涼,王府。
深夜,書房內(nèi)依舊燈火通明。兩鬢斑白的徐驍,正對著一幅巨大的堪輿圖,手指在北莽的版圖上緩緩移動,眼神陰鷙如鷹。
突然,他心口猛地一跳,像是被一根無形的針扎了一下。他放在堪輿圖上的手,指節(jié)瞬間捏得發(fā)白。
他霍然抬頭,目光穿透書房的墻壁,直刺向遙遠(yuǎn)的東南方!
作為這天下武夫中,最擅長藏匿與布局的梟雄,他在聽潮閣留下的,又豈止是一座書庫和一名老卒?那里,有他布下的一縷氣機(jī)牽引,與李淳罡的命數(shù)相連。
就在剛才,那根線,劇烈地、前所未有地……顫動了一下!
那不是李淳罡死了,而是……他的“道”,發(fā)生了某種他無法掌控的劇變!
“李義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