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義山!”
一聲低吼,震得書房窗欞嗡嗡作響。
門外,一道瘦長的身影如鬼魅般飄入,正是那被譽(yù)為“北涼毒士”的李義山。他手持羽扇,面色蒼白,輕咳兩聲:“王爺,何事如此動(dòng)怒?”
“聽潮閣,出事了。”徐驍?shù)穆曇?,冰冷得能掉下冰渣子,“李淳罡那老匹夫,怕是……被人?dòng)了手腳!”
李義山聞言,面色一變:“被人動(dòng)了手腳?是王仙芝提前動(dòng)手,還是太安城里那幾位坐不住了?”
“不像。”徐驍瞇起眼,那股梟雄獨(dú)有的狠戾之氣彌漫開來,“剛才那一下,不像是要?dú)⑺?,倒像是……從他身上偷走了什么東西!他娘的,老子養(yǎng)在后院水池里,準(zhǔn)備等它化龍的真鯉,還有人敢伸手來撈?!”
他一掌拍在桌案上,那張由百年鐵木打造的桌子,應(yīng)聲浮現(xiàn)出蛛網(wǎng)般的裂紋。
“備馬!老子要親自去一趟東海!”
李義山大驚:“王爺,不可!您是北涼的定海神針,怎可輕易離開?若這是北莽的調(diào)虎離山之計(jì)……”
“哼,”徐驍冷笑一聲,打斷了他,“鳳年還在那里!這天下,誰都可以出事,唯獨(dú)我兒子不行!”
他頓了頓,語氣中帶著一絲連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煩躁與不安。
“而且……我總覺得,事情沒那么簡單。這盤棋,好像多了一只看不見的手,在棋盤外落子。我得去看看,這只手,到底想干什么!”
……
聽潮閣三樓。
老黃提著劍匣,瘋了似的沖上來時(shí),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景象。
徐鳳年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那枚“是我親手打碎了他最后一絲清明”的念頭,已化作一枚冰冷的、淬毒的釘子,深深楔入他的道心。那不是自責(zé),而是一種扭曲的覺悟:原來淺薄的善意,也能造成最惡毒的傷害。從今往后,若想守護(hù),便不能再依靠言語,只能依靠……絕對(duì)的力量和掌控。
在角落里,那個(gè)傳說中的劍神,雖然不再用指甲瘋魔地劃地,卻抱著頭,蜷縮成一團(tuán)。他眼中的迷惘更深,仿佛一個(gè)被掏空了內(nèi)臟的軀殼,只剩下一絲靈性在空洞的胸腔里,茫然地回響。
“世子,你……”老黃的聲音都在發(fā)顫。
“黃叔,”徐鳳年抬起頭,雙眼布滿血絲,聲音沙啞得可怕,“我沒事。我只是……明白了些事情。”
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動(dòng)作僵硬。他沒有再看李淳罡一眼,轉(zhuǎn)身下樓。
這一刻,他身上那股初窺天下的饑渴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冷酷的、要將一切變數(shù)都扼殺在搖籃里的偏執(zhí)。
……
百里之外,一座荒無人煙的孤島。
陳凡盤膝坐在一塊被海風(fēng)侵蝕得千瘡百孔的礁石上,猛地咳出一口帶著暗金色光澤的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