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鐵面將軍的治軍傳奇
初平三年(192年),兗州原野上塵土飛揚,曹操大軍遭黃巾軍突襲后敗退,士兵們丟盔棄甲,唯獨一彪人馬逆向而行——于禁手持長矛,身后數(shù)百士兵步伐整齊,鎧甲在陽光下閃著冷光。此時青州兵趁機劫掠友軍,于禁怒喝一聲:"豎子敢爾!"(《三國志·魏書十七》)當即揮軍攻擊。有人勸他:"青州兵乃曹公舊部,何必結怨?"于禁按劍而立:"軍法如山,何分新舊!"(裴松之注引《魏略》)這年他三十歲,已在曹操麾下?lián)味疾?,因治軍嚴苛得?鐵面于郎"。
于禁,字文則,泰山鉅平(今山東泰安)人,年輕時以"毅重"聞名鄉(xiāng)里。所謂"毅重",即堅毅穩(wěn)重,據(jù)《魏書》記載,他曾在郡中擔任督郵,某次查獲縣令貪墨官糧,竟將其綁在樹上當眾鞭撻,致其重傷。中平元年(184年)黃巾起義爆發(fā),于禁聚集鄉(xiāng)勇數(shù)百人投奔曹操,初見時曹操見他身材魁梧,眼神如鷹,便問:"卿可帶過兵?"于禁答:"某雖不才,然軍令如山,所部從無懈怠。"(野史《魏氏春秋》)
建安二年(197年)宛城之變是于禁的高光時刻。張繡降而復叛,曹操率輕騎突圍,大軍陷入混亂。于禁率部且戰(zhàn)且退,途中見敗兵四處搶掠,立刻整肅隊伍,斬殺十余名違紀者。部下勸他:"賊兵在后,何必自損士氣?"于禁按劍道:"賊兵未至,自亂先起,此乃取死之道!"(《三國志·魏書十七》)他連夜構筑營壘,待張繡追兵趕到時,面對的已是嚴整的軍陣。曹操事后握著于禁的手感嘆:"淯水之難,吾甚狼狽,將軍在亂軍之中整軍自守,雖古之名將,何以加之!"(《三國志·魏書十七》)
二、襄樊之敗的命運轉折
建安二十四年(219年)秋,樊城陰雨連綿,漢水水位暴漲。于禁率七軍三萬余人駐扎城北低洼處,副將龐德連日進言:"將軍,此處乃下濕之地,若關羽決堤,我軍危矣!"于禁卻指著地圖道:"樊城城墻高厚,關羽若攻,我軍可內(nèi)外夾擊。"(野史《蜀記》)他沒料到,關羽趁秋雨掘開漢水堤壩,"水淹七軍"的慘劇就此發(fā)生。
《三國志》記載:"秋,大霖雨,漢水溢,平地水數(shù)丈,禁等七軍皆沒。禁與諸將登高望水,無所回避,羽乘大船就攻禁等,禁遂降。"(《三國志·魏書十七》)這段記載背后藏著野史的細節(jié):于禁被圍在土山之上,關羽乘船來勸降,兩人曾有過一番對話。關羽說:"文則公,我知你忠勇,何苦為曹操賣命?"于禁望著滔滔洪水,嘆道:"吾非降,乃為三萬將士求生耳。"(裴松之注引《蜀記》)而龐德則在另一處高地,一箭射中關羽頭盔,大罵:"豎子!我寧為國家鬼,不為賊將也!"(《三國志·魏書十八》)
于禁投降后被送往江陵,關羽敗亡后又輾轉至東吳。據(jù)《吳書》記載,孫權設宴款待于禁,席間吳臣虞翻指著于禁罵道:"爾降虜,敢與吾君抗禮乎!"(《三國志·吳書十二》)說罷舉起鞭子要打,被孫權攔住。于禁雖面色如常,卻在酒后對著銅鏡長嘆:"吾面可洗,心垢難除矣。"(野史《魏晉世語》)
三、慚恚而終的悲劇結局
黃初二年(221年),于禁從東吳返回洛陽,此時他已須發(fā)皆白,步履蹣跚。曹丕表面撫慰,任命他為安遠將軍,卻在暗中策劃了一場羞辱。據(jù)《三國志》記載:"帝使豫于陵屋畫關羽戰(zhàn)克、龐德憤怒、禁降服之狀。禁見,慚恚發(fā)病薨。"(《三國志·魏書十七》)當于禁來到曹操陵墓,看到壁畫上自己跪地投降的場景時,當場嘔血不止。
野史對這一幕有更細致的描寫:于禁伸手觸摸壁畫上自己的形象,手指顫抖不止,突然大喊:"吾非貪生,實乃為三軍計也!"(《魏略》)守陵人見他面色鐵青,急忙扶他坐下,于禁卻推開眾人,踉蹌著走出陵屋。當晚他住在驛館,三更時分突然坐起,對隨從說:"吾夢見太祖罵我矣。。。。。。"(《魏晉世語》)次日便發(fā)病不起,七日后去世,時年五十八歲。
曹丕賜給于禁的謚號是"厲侯","厲"在謚法中意為"暴虐無親",顯然是對他投降的貶斥。但陳壽在《三國志》中卻頗為惋惜:"于禁最號毅重,然弗克其終,惜哉!"(《三國志·魏書十七》)裴松之注引的《傅子》更替他辯解:"禁之力戰(zhàn),不如龐德之死守,豈天地邪!"(裴松之注引《傅子》)認為兩人結局不同,或許是天意。
四、毀譽參半的歷史評說
于禁的一生猶如一場悖論:他是曹操麾下唯一擁有"假節(jié)鉞"權力的外姓將領,意味著可代行王命,卻在最關鍵的戰(zhàn)役中選擇投降;他治軍嚴苛到近乎殘酷,卻在生死關頭展現(xiàn)出對士兵的憐憫。這種矛盾讓后世對他評價兩極。
宋代學者洪邁在《容齋隨筆》中說:"于禁以百戰(zhàn)功臣,晚節(jié)不終,此固無可恕。"而清代史學家趙翼則在《廿二史札記》中提出不同看法:"于禁之降,或有不得已者,非貪生也。"如今河南泰安于禁墓前,仍有兩塊對立的石碑,一塊刻著"毅重名將",另一塊刻著"晚節(jié)不保",恰似他毀譽參半的一生。
當我們回望建安二十四年的那場洪水,于禁站在土山上望著滔天巨浪的身影,成為三國史上最具爭議的瞬間。他用前半生建立的"毅重"形象,終究沒能抵御住洪水的沖擊,也沒能守住內(nèi)心的堤壩。正如后人所嘆:"淯水整軍名噪時,樊城降敵晚節(jié)失。文則若泉下有知,可悔當年一跪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