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過那把銅鑰匙的瞬間,手心猛地一緊。
它比想象中沉重,銅綠斑駁,像是被歲月浸透了血肉。
陳大師的手還在微微發(fā)抖,眼神里有痛,有敬,還有一種近乎悲壯的托付。
“你父親那晚來找我,”他聲音低得幾乎融進(jìn)晨風(fēng),“他說,‘要是有一天人都散了,至少得有人知道我們從哪來?!?/p>
我低頭看著鑰匙上那行模糊的刻字:“林氏宗祠·光緒三十二年造”。
光緒三十二年——1906年。
而村志封面上的朱紅大印,是1908年落款。
只差兩年。
仿佛冥冥中,時間在等這一刻。
清明的霧還沒散,濕氣貼著地面爬行,老祠堂的青磚墻泛著冷光。
我們五個人站在門前,誰都沒說話。
沒有媒體,沒有鏡頭,甚至連手機信號都刻意屏蔽。
這不是表演,是歸還,是開啟,是一場只屬于血脈與記憶的儀式。
鎖芯銹死了多年,我用一塊舊棉布裹住鑰匙,緩緩插進(jìn)孔中。
指尖能感受到金屬與金屬摩擦的滯澀,像在撬動一段沉睡百年的呼吸。
我輕輕轉(zhuǎn)了第一圈——咔。
第二圈——吱呀作響。
第三圈——
“咯?!?/p>
一聲輕響,仿佛從地底傳來。
門開了。
一股陳年墨香混著樟腦的氣息撲面而來,厚重卻不壓抑,像是祖先的氣息終于肯重新呼吸。
地窖不大,三面墻邊整齊碼著三只樟木箱,漆面斑駁,卻保存完好。
最上面那只封著火漆印,朱砂未褪,上面四個小字清晰可見:
致遠(yuǎn)啟。
我站在原地,喉嚨像是被什么堵住了。
父親……你早知道會有這一天?
我蹲下身,指尖撫過火漆印,小心翼翼拆開封條。
第一只箱子打開時,一股熟悉的墨跡味涌出——是父親的手寫字體,工整得近乎執(zhí)拗。
《鄉(xiāng)土記憶庫補遺》,扉頁上寫著:“補錄合作社解散后流散村民名錄、手藝人口述技藝、地方節(jié)慶變遷錄,以及……我兒子小時候畫的理想家園?!?/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