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249章 新火不熄，鑰匙傳人（第2頁）

林小滿，十八歲，聾啞學校畢業(yè)生。

提交的作品是一段手語表演，配字幕：“我聽不見，但我記得?！彼俺钡氖悄赣H口授的畬族祭歌，動作緩慢而莊重，指尖劃過空氣，如同觸摸祖先的靈魂。

“她怎么知道這段歌？”我問。

楊總監(jiān)遞來一份補充材料：“她母親是最后一位掌握完整儀式流程的女性祭司。去年冬天走了。她靠記憶復原了全部手勢?！?/p>

我閉上眼，腦海里浮現(xiàn)出父親謄抄村民名字的身影。

那些墨跡曾被認為無用，如今卻成了文明的坐標。

而這個女孩，用手代替耳，用身體代替聲帶，完成了另一種傳承。

集訓第一課，定在老祠堂地窖。

郭領隊帶著三十名志愿者連夜布置，將樟木箱原樣陳列，四周掛上投影幕布，循環(huán)播放父親當年在合作社倉庫工作的錄像。

燈光幽微，影像斑駁，但他一筆一劃寫下名字的樣子，依然清晰如昨。

我讓每位學員領一支錄音筆，站到那只空木箱前，對著它說一句話：“如果祖輩能聽見，你想說什么？”

有人哽咽，有人沉默良久才開口，有人反復重錄七八次仍不滿意。

那個聾啞女孩林小滿站在角落，雙手緩緩抬起，在空中劃出一組復雜的手語。

攝像機記錄下她的動作，旁邊字幕打出她預先寫好的話：“阿嬤，我現(xiàn)在能‘聽’見你了。我會讓更多人看見你?！?/p>

第二天清晨，楊總監(jiān)帶來幾位青年音樂人。

他們聽完這些錄音，開始嘗試將口述內容改編成現(xiàn)代民謠。

有人把老人講古的語調譜成旋律，有人將方言俚語融入歌詞。

而林小滿那段手語，被編成一支舞蹈，背景音是她母親生前最后一次呼吸的采樣錄音——輕微、斷續(xù)，卻無比真實。

演出那晚，陳大師坐在第一排，全程未語。

當林小滿最后一個動作落下，全場寂靜三秒，隨即掌聲如雷。

他悄悄抹去眼角的淚，低聲說：“這不再是復刻……是活過來?！?/p>

我站在后臺陰影里，望著臺上的光影流轉，忽然明白了一件事：

火種從來不在箱子里，而在人心深處。

只要還有人愿意為逝去的生音停下腳步，這把新鑄的銅鑰匙，就不會銹蝕。

夜深人散，我獨自回到地窖。

月光透過高窗灑落，照在那只新樟木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