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著楊總監(jiān)發(fā)來的照片,那張模糊的《文化清零計劃備忘錄》,手指不自覺地掐進掌心。
屏幕上的字像針,一根根扎進我的神經(jīng)。
“符號替代工程”——不是燒書砸廟,而是悄無聲息地換掉我們的記憶。
把火把節(jié)變成燈光秀Ip,把秧歌祭包裝成網(wǎng)紅打卡點,把祖先牌位塞進冷冰冰的觸摸屏。
他們不要我們死去,只要我們遺忘。
胡老師的聲音還在耳邊回蕩:“這不是更新,是斷魂?!?/p>
我站在落地窗前,城市燈火如星河鋪展,可我知道,在那些看不見的角落,有些東西正在被悄悄抹去。
父親當年為什么要記錄那么多民間儀式?
為什么堅持手寫家譜、收集老族規(guī)?
現(xiàn)在我想通了——他早看穿了這一天。
他留下的不是資料,是一份抵抗的火種。
“林哥?!毙±钋瞄T進來,手里拿著剛打印出的分析報告,“境外服務器的跳板已經(jīng)失效,但數(shù)據(jù)包殘留的加密協(xié)議……和李維漢公司名下的某個海外項目完全匹配。”
我冷笑一聲。
果然是他。
那個總穿著定制西裝、談吐優(yōu)雅的跨國精英,背地里卻在做這種事——用資本和科技,一點點抽走一個民族的骨血。
“他們以為文化是可以托管的?”我低聲說,“就像非洲的礦產(chǎn)、土地一樣,交給‘更專業(yè)’的人打理?可文化不是資產(chǎn),是命脈。”
會議室再次亮起燈。
這一次,桌上攤開的是地圖、時間表,還有七十二個紅色標記——那是我們第一批響應“百村聯(lián)動”的社區(qū)。
“我們要搶時間?!蔽艺f,“他們在做減法,我們就做加法。他們想讓傳統(tǒng)變成表演,我們就讓它重新活起來。”
楊總監(jiān)眼睛發(fā)亮:“我已經(jīng)聯(lián)系了韓國、日本、東南亞的幾個鄉(xiāng)土組織,愿意同步響應。首爾那邊甚至主動提出借場地辦分會場。”
“好。”我點頭,“那就把‘全球鄉(xiāng)土文化節(jié)’提前啟動,主題就叫——‘還俗于民’?!?/p>
沒有統(tǒng)一LoGo,沒有標準化流程,我們只提一個要求:真。
云南的火把節(jié),村民拒絕使用電子火炬,堅持按古法取火;陜北的秧歌祭,老藝人帶著孫子踩著鼓點走完十里山路;江南蠶花會上,八十歲的奶奶親手為孫女戴上蠶花冠,鏡頭掃過她布滿皺紋的手,那一瞬間,彈幕全變成了“破防”。
我飛了三個現(xiàn)場。
每到一處,我都站在人群里,不說一句話,只是看著、聽著、感受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