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jīng)我以為,只要把真實展現(xiàn)出去,世界就會因此改變一點。
可現(xiàn)在我才明白,真實本身也成了可以被剪輯、販賣、消費的商品。
我們的痛楚、掙扎、微弱的光亮,都可能變成別人鏡頭里的戲劇。
“從今天起,”他說,“資料分級。原始檔案、心理記錄、資助人信息,只有你、我和許念三人能接觸,且必須雙因子驗證。對外發(fā)布內(nèi)容,雙人審核,缺一不可?!?/p>
“連許念也不能全看?”
“信任不是漏洞。”他看著我,眼神平靜卻鋒利,“她是主心骨,但越是親近的人,越容易被利用。情感是軟肋,林致遠,我們現(xiàn)在不是在做善事展覽,是在守一座隨時可能塌的房子。”
我沒再反駁。
第二天培訓(xùn)課,我站在教室前,看著臺下一張張年輕的面孔。
他們中有學(xué)生、辭職白領(lǐng)、剛康復(fù)的前流浪者……每個人都帶著某種“要改變什么”的執(zhí)念而來。
我忽然想起陳默燒得神志不清時說的話:“對不起……我不夠格……”
那一刻我才真正理解,所謂傳承,不是讓他們重復(fù)我的路,而是告訴他們:別把自己燒盡,去照亮別人。
“你們不必成為誰的光?!蔽艺f完這句,轉(zhuǎn)身離開教室,腳步?jīng)]有停。
身后傳來細碎的低語,像風吹過枯葉。
“原來林哥也不是一開始就勇敢的?!?/p>
雪又開始下了。
我走出樓道,抬頭望向c9區(qū)屋檐下那盞常年不滅的燈。
它掛在銹跡斑斑的鐵架上,玻璃罩裂了一道縫,卻依舊固執(zhí)地亮著,像是在等某個不肯回家的人。
我輕輕吸了口氣,呼出一片白霧。
“對啊,”我低聲說,仿佛是對風講,又像是對那盞燈承諾,“我也只是沒舍得走而已?!?/p>
可當我轉(zhuǎn)身欲行時,眼角余光忽然掃過值班室窗口——窗簾未完全拉攏,一道暗影一閃而過。
我站住了。
那不是值班人員的身形。
那人蹲在柜前,手里似乎拿著什么東西,正對著錄音機接口……
我的心跳慢了半拍。
父親最近總抱著那臺舊錄音機,反反復(fù)復(fù)播放那兩句模糊的遺言。
我一直以為,里面只有母親最后的聲音。
可如果……不止呢?
我站在雪中,望著那扇透出微光的窗,寒意順著脊背爬上來。
有些秘密,本該埋在風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