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今川義真一邊履行跟外祖父的諾言,調(diào)度部分初步處理后便于儲存運輸?shù)臐O獲支援同樣受災的武田家;一邊琢磨怎么跟岳父北條家討價還價,靠出兵掙更多糧食的時候,跟他這位“駿河呆瓜”齊名的“尾張傻瓜”,也開始要準備和盟友會談了。
不得不說,現(xiàn)在織田信長和他的盟友兼岳父齋藤道三的處境,已經(jīng)容不得他們互相芥蒂防范了。
齋藤道三的崛起之路——或者按照司馬遼太郎的說法——國盜之路,走到現(xiàn)在,不僅內(nèi)部形成了肘腋之患“一色”義龍,在外也有著諸多的敵人或者潛在敵人。加上一直下克上,其大義名分上的統(tǒng)治權(quán)威可以說是負面,全靠他的個人權(quán)威。
而齋藤道三的女婿織田信長,特別是此時的信長,大義名分上是拉滿的——擁立新的斯波武衛(wèi)、尾張守護,為尾張國的老主君斯波義統(tǒng)報仇,又一定程度上得了吉良殿、今川家承認,加上他爹雖然是個人菜癮大的戰(zhàn)狂,但是給天皇朝廷和將軍幕府打錢的頻率還是很高的,所以在整個武家社會,此時織田信長的聲譽還是過硬的,并不至于歷史上信長包圍網(wǎng)的境地。
但是織田信長的硬實力,可就不太夠看了,雖然在現(xiàn)在尾張的諸多勢力里肯定排前,但是面對著本就是上尾張守護代的巖倉織田家,內(nèi)部又有織田信行有末森家臣團有自己的小山頭,一直不怎么服他,因此他也迫切需要和強勢盟友加強關系。
在雙方各自需要之下,便有了這次會盟以加強雙方關系,借盟友之力震懾內(nèi)部,抱團應對濃尾平原之外的壓力——至于濃尾平原之外的壓力,說的是哪邊來的,就不在這明說了……
晨霧未散,城垣上的露水浸濕了濃姬歸蝶的衣袖。
她立于那古野最外層大手口上的回廊,指尖輕撫欄桿,目光追隨著城下集結(jié)的軍隊。八百名精銳武士肅立如松,鐵炮隊的火繩在晨風中微微搖曳,長槍的鋒芒刺破薄霧,映出冷冽的寒光。
信長翻身跨上戰(zhàn)馬,猩紅的陣羽織在灰蒙的晨色中如一團灼燒的火焰——這是他離開自己房間前,被濃姬強行要求穿上的。
織田信長抬頭,恰好與濃姬的目光相遇。
"要走了?"濃姬歸蝶輕聲問。
"是啊,去會會那條老蝮蛇。"
信長咧嘴一笑,手按在腰間的太刀上,“怎么,擔心我被他一口吞了?"
濃姬沒有笑,只是從懷間取出一把匕首,正是她出嫁織田信長當晚,拿來和信長對峙的那把,她稍微試著拔了下,發(fā)現(xiàn)劍鞘已經(jīng)鎖好,便大聲對信長說道:“準備好,接著!”,然后拋下了匕首。
織田信長也配合地借助馬鐙站立而起,接下了妻子拋下來的匕首,信長捏著匕首,眼中閃過一絲銳光。
他將護符塞入陣羽織內(nèi)襯,猛地一扯韁繩,接著轉(zhuǎn)身:“出發(fā)!目標正德寺!”戰(zhàn)馬嘶鳴,前蹄揚起,在石板路上踏出清脆的聲響。
"吉法師!"
織田信長勒馬回望。
陽光照耀,落在濃姬瓷白的臉上。她勾起唇角,露出一個與父親如出一轍的、帶著鋒芒的笑。
"讓他看看——"
"他的女兒,嫁的是何等人物。"
信長大笑,揚鞭策馬而去。八百人的軍陣隨之開拔,鐵炮與長槍的陰影如潮水般漫過城下町,朝著美濃的方向涌去。
濃姬佇立良久,直到最后一行足輕的背影消失在塵土中。
她抬手止住話語,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欄桿上未干的露水,回想起出嫁尾張前和齋藤道三的私下聊天【父親,這一次……我喜歡他!而且他值得!】
風掠過城垣,無人知曉少……婦的心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