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叔?”
從側(cè)門提桶出來倒穢物的張三一樂,眼見余幼嘉要過去,連忙擺了擺手:
“我在這兒干活呢余小娘子,滿身臟污,不必過來?!?/p>
余幼嘉也沒扭捏,環(huán)顧周遭:
“張叔尋到活計了?”
“在這個。。。。。??蜅??”
張三又是一樂,笑呵呵道:
“對,就在這個云來客棧理做活。這是城中唯一一家大客棧,客棧掌柜也寬厚慈悲,見我一個人帶著狗蛋,不但給許咱們在柴房里騰個地界支個床鋪,還愿意一日給我一百二十文的工錢?!?/p>
一百二十文。
在物價飛漲,幫工多如牛毛,雇工者卻寥寥無幾的如今,著實算是很不錯的工錢。
余幼嘉但凡有來城中,便會去探聽工價,現(xiàn)下碼頭扛麻袋兩文錢一趟,城中稍體面清閑些的活計約摸是五十文一日,臟些累些的活計能到八九十文,這還是得爭著搶著才能搶到的活計,不是日日都有的。
這個客棧掌柜愿意給一百二十文,也難怪張三如今身上的陰郁之氣消散不少,眼中都有了期盼。
余幼嘉為這難得的好消息而停了步子,隨意卻輕緩的嘮上了家常:
“是好事。”
“這掌柜包吃嗎?會不會有人催狗蛋幫你?”
這顯然是在問父子倆是否得一起幫工。
讓小孩子做活雖不算少見,可如此一來,錢財?shù)氖虏徽?,讓孩子辛勞,卻又是另外一個說法。
余幼嘉算是鮮少家長里短的人,可這種往日里平常的閑言碎語,卻莫大的緩和了張三的精神,他也知余小娘子的好心,下意識想起了那位好心的掌柜,又笑道:
“包吃包住,不用狗蛋干活,還能讓狗蛋四處玩耍。”
“這掌柜人好說話,這幾日客人一多,總會剩下些許好東西,掌柜做主,都給伙計們打牙祭。。。。。?!?/p>
“說句實話,哪怕是從前我捕獵技藝最嫻熟的時候,狗蛋也沒能吃上那么多好東西過,這掌柜是個好心人,真挺喜歡狗蛋?!?/p>
連聲的‘好說話’‘好心人’,張三的喜悅幾乎要溢出來。
余幼嘉也被這份喜悅感染,微微扯了些許笑意,腦子一轉(zhuǎn),想到:
“那就好。。。。。。我多問張叔一句,這客棧既是城中唯一一個大客棧,你又說最近客人多,那昨日可是有來一伙商隊打扮的游商落腳?”
張三不用回憶就能想起來:
“有啊,七八條漢子,滿身塵土風雪,來了便要酒要肉,出手十分闊氣,店里伙計一窩蜂的近前伺候。”
“我倒是沒想得什么上前,但他們說話的口音與我媳婦有些像,許是都是從淮南而來的商隊,我媳婦很小時也在淮南待過,她那時候是隨著她爹。。。。。?!?/p>
言語聲戛然而止。
張三原先愜意松懈的神態(tài)轟然碎裂,唇畔卻還沒咽下胸腔中最后一口氣,那口氣堵在喉舌之中,便成了無法化開的郁郁之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