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吳歧尊重貳京,不會叫貳京白跑一趟,但少爺是不會傻到現(xiàn)在回去撞吳二白“槍口”,叫吳二白教訓(xùn)他的。
所以他找了個折中法子,美其名曰“二叔在和伙計談話,自己不好打擾,所以先行回自己的小院兒,恭候二叔駕臨。”
如果二叔不同意,他還有備用方案:因為某些不能言說的,非唯物主義事件,他認(rèn)為自己,不宜和黑先生見面。
翻譯:這戴眼鏡兒的,太邪門了。不見!
事關(guān)吳歧身體,就算知道皮孩子有一半是在找借口,吳二白也確實舍不得再強(qiáng)求吳歧過來書齋。
反正吳歧的小院兒就在他書齋后面,幾步路的事,和三個受雇的伙計聊完事,自己移步過去也無不可。
于是吳二白抬抬手,示意在他耳邊輕聲匯報完的貳京下去,算是默認(rèn)吳歧“耍賴”的行徑。
可等一刻鐘之后,二爺背著手,踱著四方步走進(jìn)吳歧的院子時,就見號稱要“恭候”自己駕臨的少爺本人,已經(jīng)躺在院子里的躺椅上,曬著溫暖和煦的午后陽光——睡著了。
這……這就是你說的“恭候”?
弓著身子,蜷縮在躺椅上,睡著覺等候?
二爺?shù)谝淮螌Α肮Ш颉边@兩個字,有了全新理解。
雖然理智告訴自己,吳歧可能累了,不是故意怠慢自己;但感情上,他真想在這孩子軟乎乎的小腮幫兒上掐一把,告訴孩子什么叫“尊重長輩”。
他站在吳歧的躺椅前,看陽光灑在正在小憩的年輕人臉上,仿佛給年輕人靜謐恬淡的臉,鍍上一層光。
他甚至能看到孩子臉上,如嬰兒般細(xì)小的絨毛,和翩躚睫毛上,粼粼閃爍,跳躍的光。
真是個小寶貝兒,就像天使一樣。
這一刻,吳二白的心,就像含了塊飴糖,味甘,性溫。
他想教育人的手其實已經(jīng)伸出去,貼到孩子臉上,可真叫吳二白掐的時候,他又有些舍不得。
要不……還是算了?想來寶寶最近,也是辛苦的。吳二白想。
他仿佛找到寬恕孩子的理由,想克制自己,把手收回來,讓寶寶好好睡一覺??删驮谶@時,吳歧像感覺到什么,竟一把握住吳二白的手。
睡得迷迷糊糊的人,眼睛都沒睜開,就小貓似的,用自己的指頭,將已經(jīng)撤開一些的手,重新勾回來,貼到自己臉上蹭了蹭。
“唔……”
年輕人“得寸進(jìn)尺”,想把這只手扯過來,扯進(jìn)自己懷里抱住,或讓手抱住——就像過去二十年的許多次一樣??伤l(fā)現(xiàn)他扯了一下,沒扯過來。
這一下就驚醒了睡夢中的年輕人。
他“騰”一下從躺椅上彈起半個身子,睜著眼睛四處打量周圍的環(huán)境,想讓自己還有些混沌的腦子,盡快明白身邊發(fā)生了什么事。(這說明他睡得不太安穩(wěn),或?qū)χ車h(huán)境,在潛意識里還有些防備)
他抬起頭,隱約看到一個白色身影??蛇€未等他看仔細(xì),這個身影就在他跟前屈膝半蹲下,把他抱住了。
“沒事沒事,是我,小歧。別怕?!眳嵌浊逦途彽穆曇?,在他耳邊響起,與之同來的,還有吳二白給他拍背,安慰他的動作。
吳歧在吳二白懷里,在抱著他的人脖頸處,微微側(cè)頭嗅了嗅——厚重的木質(zhì)香調(diào)中夾雜一絲極淡的煙草味,是二叔平和沉穩(wěn),可以讓他依賴的味道。
于是吳歧安心地,把自己腦袋抵在這個人肩膀上;撐著身子,好像隨時在防備什么,或可以展開進(jìn)攻的手,也緩緩搭在這個人后背上,攥住了這個人背部的白襯衫。
就著這個稍顯別扭的姿勢,叔侄倆抱了一會兒,吳歧攥著吳二白襯衫的手,就落到吳二白腰上,把吳二白往自己這邊壓了壓。
吳二白明白,吳歧這是要他坐過去,坐到他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