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得報告航天總署。”陳默抹掉額角的血,聲音發(fā)顫,“這是戰(zhàn)爭行為?!?/p>
林夏卻盯著屏幕上的碎片殘骸。爆炸產(chǎn)生的三百多個新碎片正以放射狀擴散,其中最大的一塊正沖向國際空間站的俄羅斯艙段。她突然想起上個月回收的中國空間站退役艙體,那些被微隕石撞擊出的細密凹痕,像老人手背的皺紋。
“先清理次生碎片?!彼匦挛站o操縱桿,“戰(zhàn)爭報告可以等,但這些碎片每多存在一秒,就多一分危險。”
陳默愣住了,隨即苦笑著系緊安全帶:“你總是這樣,林博士。當(dāng)年在麻省理工做畢業(yè)設(shè)計,放著好好的火箭推進器研究不做,非要去搞太空垃圾回收算法?!?/p>
“因為推進器是把東西送上去,而我想把它們帶回來?!绷窒募せ钬浥摾锏牟东@網(wǎng),“準備撒網(wǎng),最大的那塊碎片時速兩萬八,我們只有七分鐘窗口?!?/p>
捕獲網(wǎng)在真空里展開成直徑五十米的巨網(wǎng),納米材料的網(wǎng)線在陽光下泛著銀光。林夏想起公司創(chuàng)始人張教授的話:太空不是誰的后花園,是全人類的屋頂?,F(xiàn)在這屋頂漏了,總得有人來修補。
當(dāng)?shù)谝粋€碎片被網(wǎng)住時,陳默突然指著屏幕大笑:“看!星鏈公司的救援船來了!還有歐洲航天局的‘太空掃帚’,他們收到我們的應(yīng)急信號了!”
林夏看著屏幕上陸續(xù)出現(xiàn)的各國清理船圖標,像一群趕來滅火的螢火蟲。她按下通訊器的公共頻道按鈕,用流利的英語說道:“這里是‘拾光者’號,坐標北緯45度軌道面,請求協(xié)同清理?!?/p>
回應(yīng)她的是此起彼伏的應(yīng)答聲,俄語、法語、日語交織在電波里。林夏突然想起十年前在戈壁灘的發(fā)射基地,張教授指著星空說:人類總會為了利益爭吵,但在宇宙面前,我們終究是一伙的。
三個小時后,最后一塊危險碎片被收入貨艙。林夏看著舷窗外逐漸恢復(fù)平靜的軌道,地球的弧線在晨光里泛著溫柔的藍光。陳默正和歐洲同行討價還價,用半袋壓縮餅干換了他們多余的焊接材料。
“總部發(fā)來消息?!绷窒耐蝗婚_口,聲音有些沙啞,“聯(lián)合國太空委員會要給我們發(fā)勛章。還有,張教授說,下季度的預(yù)算批下來了,我們可以造新的回收船了?!?/p>
陳默吹了聲響亮的口哨:“叫什么名字好?‘拾光者二號’?”
林夏望著貨艙里那堆等待帶回地球的金屬碎片,它們將在地面工廠被熔煉成新的航天器部件。陽光透過舷窗,在她臉上投下細碎的光斑,像撒了一把星星。
“叫‘輪回’吧?!彼f,指尖輕輕劃過地球的影像,“讓所有離開地球的東西,都有回家的機會。”
通訊器里傳來其他清理船的歡呼,不同語言的笑聲在真空里交匯。林夏知道,這只是無數(shù)次清理任務(wù)中的一次,太空垃圾還在以每年兩千噸的速度增加。但此刻看著屏幕上逐漸密集的清理船圖標,她突然確信,人類終究會找到與宇宙共處的方式——不是征服,而是守護。
陳默遞過來一支太空筆:“簽個名吧,等我們把這些碎片帶回地球,就把名字刻在回收紀念碑上?!?/p>
林夏接過筆,在貨艙的金屬壁上鄭重寫下自己的名字。筆尖劃過的地方,映出地球緩緩轉(zhuǎn)動的身影,像一顆被精心呵護的藍色寶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