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們的笑聲像撒了把豆子,王建國站在人群外,忽然覺得眼眶有點發(fā)熱。他想起自己剛到飯莊當學徒的那年,師父總說:“做菜就像做人,得有煙火氣?!蹦菚r候的灶臺還是磚砌的,燒的是蜂窩煤,每天清晨他都要提前半小時到后廚,把煤爐捅旺,讓煙火慢慢熏熱冰冷的鐵鍋。
有次他炒糊了一盤青菜,師父沒罵他,只是讓他盯著灶膛里的火苗看:“火太急了,菜就焦;火太慢了,菜就蔫。得讓火跟菜好好說話?!?/p>
王建國當時不懂,直到三年后他第一次獨立掌勺,炒那道招牌的蔥燒海參。當蔥段在油鍋里爆出金黃,海參裹著醬汁在鍋里翻滾時,他忽然聽見了“滋滋”的聲響——那是火在跟菜說話,是菜在跟食客打招呼。
“您也是來看這陶灶的?”一個蒼老的聲音在身邊響起。王建國轉(zhuǎn)過頭,看見個拄著拐杖的老太太,藍布衫洗得發(fā)白,跟記憶里奶奶穿的那件很像。
“嗯,”王建國點頭,“看著親切?!?/p>
“我家以前也有這么個灶?!崩咸[起眼,手指在玻璃上虛虛地畫著陶灶的輪廓,“我男人年輕時是瓦匠,這灶是他親手盤的,說比別家的省柴?!彼鋈恍ζ饋?,眼角的皺紋堆成朵菊花,“有年大年初一,他非要在灶膛里埋個年糕,說討個‘年年高’的彩頭,結果把鍋底燒了個洞?!?/p>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xù)閱讀!
王建國也笑了。他想起自己結婚那年,媳婦非要在新家的燃氣灶上擺個小小的陶灶模型,說是從舊貨市場淘來的,“沾沾老輩的煙火氣”。那模型現(xiàn)在還擺在他家的櫥柜上,灶眼里插著根紅蠟燭,每年除夕都會點燃。
“后來呢?”他問老太太。
“后來他走了,灶也拆了?!崩咸穆曇糨p下來,“村里搞新農(nóng)村建設,家家都換了煤氣灶。我那時候哭了好幾天,覺得灶拆了,家就散了?!彼D了頓,指著陶灶的灶眼,“你看這灶眼,多圓溜,跟我家那只一模一樣。那時候我總蹲在灶門前燒火,看火苗從灶眼里鉆出來,覺得日子就像這火,燒得旺旺的?!?/p>
王建國想起上周體檢,醫(yī)生說他血壓有點高,讓他少接觸油煙。兒子在電話里勸他退休:“爸,我給您報個旅游團,您出去走走?!彼敃r沒答應,不是舍不得工資,是舍不得后廚的煙火氣。
每天清晨,當?shù)谝豢|陽光透過后廚的氣窗照在灶臺上,當鐵鍋被火熏得發(fā)燙,當各種食材在鍋里碰撞出不同的聲響——那是他聽過最動聽的聲音。就像此刻,他仿佛聽見展柜里的陶灶在“噼啪”作響,灶眼里的熱氣越來越濃,裹著松針的香、南瓜的甜、排骨的咸,在展廳里慢慢散開。
“奶奶,您看!”剛才那個扎羊角辮的小姑娘忽然指著陶灶,“灶眼里好像有光!”
孩子們都湊了過去,嘰嘰喳喳地議論著。王建國望著那片被孩子們圍住的玻璃,忽然覺得,有些東西是燒不盡的。就像這陶灶,哪怕過了兩千年,灶眼里的火依然在燒;就像那些老味道,哪怕?lián)Q了灶臺,煙火氣里的心意依然沒變。
他掏出兜里的打火機,輕輕按了一下,火苗“噌”地跳出來,橘紅色的,跟記憶里奶奶灶膛里的火一模一樣。
“走了,看青銅器去?!蓖踅▏汛蚧饳C揣回兜里,轉(zhuǎn)身跟上小張的隊伍。后腰的酸脹似乎減輕了些,腳步也輕快了。他想好了,今晚下班就給兒子回個電話,說退休的事可以考慮,但得等他把新學徒帶出來——那孩子手巧,就是性子急,得讓他多看看灶膛里的火,知道什么是真正的“老味道”。
展廳的燈光落在他的背影上,和落在展柜里的陶灶上的那縷光,慢慢合在了一起。
喜歡大明商途:重生之商業(yè)帝國請大家收藏:()大明商途:重生之商業(yè)帝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