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184章 廠門后的堅守（第3頁）

我突然想起老板去年來視察時說的話：“廠門就是良心門，守不住門，就對不起這身工裝?！?/p>

夜里查房時，施工隊的宿舍傳出麻將聲。我借著手機光數(shù)他們的工具箱，第七個箱子鎖著，但鎖孔和倉庫那把是同一個型號。

走廊盡頭堆著我們廠的防火泥，被他們摳下來堵了門縫。門口外地溝蓋板上被鑿了一個洞，現(xiàn)在那里成了他們的尿桶，騷味順門縫往里鉆。

凌晨四點，我在監(jiān)控室翻錄像。上周三凌晨一點十七分，侯副部戴著白手套進了倉庫，出來時提著個黑色塑料袋。

放大畫面能看見他皮鞋上沾著我們廠特有的紅色防銹漆。突然停電了，應(yīng)急燈亮起時，我看見自己映在玻璃上的影子，像塊被遺忘在角落的角鐵，銹跡斑斑卻依然立著。

我往后門走的路上，踢到塊鋼板，上面有我們廠的鋼印。風(fēng)卷起地上的鐵屑，迷了我的眼。

施工隊的工人正在往貨車上搬軸承，侯副部站在一旁抽煙，皮鞋尖踢著我們廠的界碑。我摸出手機按下錄音鍵，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發(fā)白。

“王廠來得正好?！?/p>

侯副部轉(zhuǎn)過身，煙蒂彈在我腳邊，“幫著清點下，這些是支援兄弟單位的?！?/p>

他的秘書遞過來張出庫單，上面蓋著偽造的公章，油墨味還沒散。

貨車的排氣管突突地響，像頭吞了太多鋼鐵的怪獸。

我突然想起老板第一次帶我進廠時的情景。那天陽光正好，他指著堆成山的鋼材說：“鋼鐵會生銹，但人心不能?！?/p>

現(xiàn)在那些鋼材少了大半，而我的良心還在，像塊淬火后的鋼板，在風(fēng)雨里越擦越亮。

當我把證據(jù)塞進快遞箱時，正午的陽光穿過倉庫的窗欞，在地上拼出我們廠的輪廓。施工隊的行軍床已經(jīng)搬走，地上留著他們的煙蒂和避孕套。

我掃起那些垃圾，鐵屑在簸箕里發(fā)出細碎的聲響，像無數(shù)個被壓抑的聲音終于得以開口。

快遞單上寫著老板的地址，我在寄件人處寫下

“守門人”

三個字。

風(fēng)從敞開的廠門灌進來，吹動我胸前的工牌，照片上的自己還很年輕，眼神像剛出廠的不銹鋼，閃著不摻雜質(zhì)的光。

有些門，總得有人站著；有些底線，總得有人守住。就像那些被偷走的鋼材終會生銹，但守住良心的人，永遠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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