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泛起蟹殼青,天際裂開一道淡金色的細縫,瓦當上的脊獸輪廓漸漸清晰。
哐當一聲,門開了。柳升神情萎靡,懶懶伸著腰。
“柳將軍,你起身了?!敝倌弦荒樄Ь凑驹趲客?。
柳升嚇了一個激靈,口水嗆喉。他雙手撐膝,躬身,猛咳了起來,一大早,大變活人嗎?
仲南嚇壞了,上前攙扶柳升。
柳升不給面子,推開了仲南,他順了順氣,揉著眼睛,不滿嘟囔道:“仲南,你站在此處干嘛,嚇死人了。”
仲南靦腆笑了,揉了揉頭,不好意思說道:“柳將軍,我是特地來尋你的。”
柳升松了一口氣,哈欠連連,口氣不悅道:“尋我做甚?!币淮笤绲?,準沒什么好事。
仲南眼中放光,一臉興奮嚷道:“柳將軍,昨夜逮捕之人是山上的匪徒嗎?”他對上次無緣上山剿匪一直耿耿于懷。
柳升笑著搖頭,拍著仲南的肩膀道:“此匪徒非彼匪徒。”
仲南疑惑轉頭,嘴里嘟囔道:“非彼匪徒?那為何要出動兵士?!笔勘鴥A巢而出,這動靜,這陣仗讓他興奮到一夜未睡,今早,他特地來堵柳升的。
柳升抿嘴,搖頭,這些事都跟他無甚關系。他撇下仲南,大步流星出了門。
仲南心理郁結,怎么所有人都瞧不起他。
粥棚生意一如既往好。
柳升一臉欣慰,以工代賑日漸成效,災民日漸少了。明州城恢復往日熱鬧。了結了私鹽案,回京的近了。他隨手拾起粥棚上的一陶碗用袖子擦了又擦。
張景成緩緩靠近,神秘兮兮問道:“柳將軍,昨夜抓獲之人是販私鹽的吧?”
柳升一怔,眼神中多了一絲疑惑。張景成雙手環(huán)胸,胸有成竹說道:“柳將軍,別騙我了。”
張景成一本正經的模樣讓柳升一度恍惚,仿佛昨夜此人在現場。
柳升嘴角微微上揚,意味深長問:“何以見得?!?/p>
張景成莞爾一笑,一副我知道的模樣。他轉身,招呼著同伴,一群學子擁了過來。學子們推搡著,你一言我一語,皆統(tǒng)一問道:“柳將軍,你給我們說說看,如何發(fā)現那些漁民販私鹽的?!?/p>
柳升抿唇笑笑,端上陶碗遞給忙著施粥的姜姚,轉頭道:“夏娘子,來一碗粥?!?/p>
姜姚端著那陶碗愣了三秒,這柳升要與災民同吃一鍋粥嗎?與民同樂還是做做樣子?
“柳將軍,快說說?!北娙藝×肆?。你一言我一語,嘰嘰哇哇吵鬧聲讓他疼痛不已。
姜姚愣神之際,胡玉搶過大鐵勺,給碗灌上一勺。
熱粥滾燙異常,姜姚嚇了一大跳,跺腳嘟囔道:“滿了,滿了?!?/p>
粥溢了出來。姜姚跳腳,連連哀嚎,三步并作兩步,將碗塞進柳升手中,她眉頭緊蹙,火燒火燎的疼痛刺激著她的神經,整個手掌貼在面頰上降溫。眼神中充滿怨恨,胡玉慣會逞強的,施粥毫無經驗,盡會搗蛋。
胡玉慌了神,扔下鐵勺跑了過來。拽起姜姚的手,貼在自己臉上。
眾人見怪不怪,柳升卻來了興趣,他眼中泛光,抬了抬下巴,扯著嘴角,不動聲色指了指謝燁,悄無聲息問道:“怎么回事?又是一對冤家?”
張景成點頭,拽住柳升衣袖道:“柳將軍,昨晚的事說說?!?/p>
一說到昨夜的事,柳升既煩躁又無奈。本以為可以放長線釣大魚,奈何柳條兒提前暴露了,他們一行人不得不提前圍捕。他心生不滿,生著悶氣,馬晉見狀,給出另外一番解釋,提前逮捕比放這些漁民離開明州好,漁民離開明州等于魚入海,憑借賑災的這點兵力根本無力逮捕。
柳升不語,滋啦一聲,他順著碗邊,不急不緩喝起了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