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癲子集中精神,排除雜念,將所有心神都投入到與梯子的溝通中,腦海中一片空明,只剩下感知與探索,達到了《莊子》中“心齋坐忘”的狀態(tài)。
他將自己的思感幻化成一窩蜜蜂,成千上萬只,每一只都小巧而靈活,帶著金色的光澤,那是“離火”的象征,代表著光明與探索,沿著棕木的纖維脈絡(luò)嚶嚶飛舞、嗡嗡作響,深入到每一個細微的毛孔中,每一個細胞里,如同考古學(xué)家用小刷子清理文物上的泥土。
在這過程中,努力收集著比花粉還要細微無數(shù)倍的信息——那些是樹木生長時留下的記憶:
春天抽新芽時的喜悅,細胞分裂的聲音如同爆米花般清脆;
夏天枝繁葉茂時的驕傲,葉片進行光合作用的節(jié)奏如同交響樂;
秋天葉片枯黃時的嘆息,葉綠素分解的過程帶著淡淡的憂傷;
冬天赤裸枝干時的忍耐,積蓄能量的過程如同修行者打坐;
是被砍伐時的痛苦:鋸齒切入樹干時的撕裂感,纖維斷裂的聲音如同琴弦繃斷;
倒下時的震動與絕望,與大地分離的瞬間如同被母親拋棄;
與大地分離時的不舍,根系斷裂的疼痛如同骨肉分離;是成為梯子后的經(jīng)歷:
被人踩踏時的承重,感受到不同人的體重與情緒;
被雨水浸泡時的冰冷,努力抵抗著腐朽的侵蝕;
被陽光暴曬時的灼熱,吸收著能量增強自身的陽氣。
隨著蜜蜂的探尋,周圍空間開始扭曲,一道道奇異的光影如閃電般劃過,紅的像血,是棕樹的汁液;
紫的像毒,是山崖的邪氣;
黑的像墨,是冤魂的怨念,交織在一起,形成一幅詭異的畫面;
邱癲子耳邊傳來陣陣凄厲的哭號,像是無數(shù)冤魂在傾訴,聲音尖銳,刺入骨髓,讓他忍不住想要捂住耳朵,卻強自忍耐,他知道這是獲取真相必須承受的代價,是揭開秘密的必經(jīng)之路。
一番探尋后,群蜂歸巢,將收集到的信息帶回,如同遠征的軍隊帶著戰(zhàn)利品凱旋,蜂腿上沾滿了記憶的花粉。
可收獲卻并不豐厚,信息零碎而混亂,如同拼圖被打亂,散落在腦海中,難以拼湊出完整的畫面,大部分都是模糊的情緒與片段,如同被打碎的鏡子,只能看到零星的反光,折射出當年的片段。
邱癲子將這些信息匯聚心底,如同將顏料涂抹在心靈的調(diào)色板上,經(jīng)過拼湊、組合——將相似的信息歸類,把痛苦的記憶放在一起,形成一條悲傷的河流;把喜悅的片段放在一處,組成一片快樂的田野;
洗刷、過濾——去除無用的干擾,剔除那些與主題無關(guān)的雜音,如同淘金者篩去泥沙;
再反復(fù)“感光”——用靈覺不斷梳理,讓模糊的信息逐漸清晰,如同暗房中的照片慢慢顯影。
終于得到了一張影像極為模糊的“底片”,那底片上的圖案暗淡不清,只能看出大致的輪廓,像是隔著一層厚厚的毛玻璃看世界,卻蘊含著驚人的信息量。
這張“底片”僅有一張,且殘缺不全,邊緣處還有磨損的痕跡,像是被老鼠啃過,又像是經(jīng)歷了漫長的歲月侵蝕,布滿了劃痕與污漬,如同出土的文物,帶著歷史的滄桑。
即便邱癲子運用心眼去看,調(diào)動全身的靈覺去感知,將所有感知力都集中在這張底片上,也難以辨清其中究竟,那些輪廓時而清晰時而模糊,如同水中月、鏡中花,看得見摸不著,讓人抓不住重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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