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是旱災導致秋收減產(chǎn),稻穗干癟得像老太太的臉,畝產(chǎn)比往年少了三成;
起初,人們并未將這些災禍與“賀四“的名字聯(lián)系起來,但隨著時間的推移,這份由諧音引發(fā)的心理暗示,漸漸發(fā)酵成了對賀家的偏見。
村子里的老人們常常聚在祠堂門口的石獅子旁,石獅子的耳朵已被摸得光滑,他們談論著賀家的“不祥“,聲音壓得很低,卻能被路過的風帶到賀家的院子里。
“你看賀家的煙囪,煙總是打轉轉,這是煞氣纏身的征兆。。。。。。“
“前兒個我看見賀四在河邊玩水,水里立刻冒出泡泡,怕不是水里的東西在跟他打招呼。。。。。?!?/p>
這些言論在村落中迅速傳播,像病毒一樣蔓延,讓賀家陷入了孤立無援的境地。
賀家的人出門時,總能感受到村民們異樣的眼光,那些目光像針一樣扎在背上。
孩子們在學堂里故意疏遠賀家的孩子,說他們身上有“晦氣“
婦女們在井邊洗衣時,見了賀家的人就趕緊端著盆子走開,生怕被“傳染“了壞運氣;
這種無形的壓力,讓賀家的每一個人都感到無比痛苦,夜晚總能聽見賀家院子里傳來壓抑的嘆息聲,與風聲交織在一起,格外凄涼。
賀家的長輩們曾多次嘗試通過舉辦祭祀活動,祈求神靈的庇佑,消除村民們的誤解。
他們請來了鄰縣的道士,在院子里設了法壇,道士揮舞著桃木劍,口中念念有詞,劍穗上的鈴鐺叮當作響,符紙燒過的灰燼卻總是飄向村民的方向,像是在嘲諷他們的徒勞;
但效果甚微,村民們反而說這是“欲蓋彌彰“,背后的議論更加難聽。
脲桶總是故作神秘,伸出手指,指甲縫里還嵌著石屑,煞有介事地掐算著,口中念念有詞:“坎為水,離為火,水火相沖,必有災禍,這是天意難違啊。。。。。?!?/p>
他聲稱,按他的推算,某個時間本應是老矮子出生的絕佳機緣,卯時三刻,日月同輝,正是石匠的黃金時辰,只可惜老矮子在十個月前的那個夜晚,錯失了良機——那晚本應有月食,是“天狗食月,石匠得氣“的好日子,可他偏偏提前降生,錯過了天地間的靈氣匯聚。
他的話半真半假,在長生居這個充滿神秘色彩的地方,人們總是對這些看似玄乎的言論深信不疑,仿佛其中藏著改變命運的密碼。
有一次,脲桶在石場當眾斷言:“老矮子若不在三十歲前娶親,必遭孤星劫,斷了何家香火?!?/p>
這話像一塊石頭投入老矮子的心湖,激起了層層漣漪,讓他原本平靜的生活泛起了焦慮的波瀾。
這些傳言在村落中不斷傳播,為長生居增添了更多神秘的色彩,也讓村民們的生活充滿了未知與期待。
每當村里發(fā)生一些奇怪的事情——母雞打鳴、狗夜哭、井水變渾,人們總會想起脲桶的預言,對他的話更加深信不疑;
有些村民甚至會特意去找脲桶,送上幾個雞蛋或是一尺布料,請他為自己推算運勢,希望能趨吉避兇,脲桶則會故作高深地閉上眼,手指在掌心胡亂畫著,說出些模棱兩可的話,讓人半信半疑。
老矮子父子守著那三間破舊的茅草屋,生活過得十分拮據(jù)。
家中一貧如洗,四壁蕭然,土墻的裂縫里塞著舊報紙,報紙上的字跡早已模糊,是十年前的舊聞;
收入微薄,僅夠勉強維持生計,老矮子在石場一天能掙五個工分,換算成錢,只夠買兩斤糙米;
常常是兩人吃了飯,就算是全家都“飽“了——所謂的“飽“,也只是不餓肚子而已,碗里的稀粥能照見人影,筷子一攪就能看見碗底,日子的艱辛可想而知。
家中的家具破舊不堪,一張用了三代人的木桌,桌面坑坑洼洼,是被鋼鑿和錘子砸出來的痕跡;
兩把竹椅,椅面的竹條斷了好幾根,用繩子勉強捆著,坐上去吱呀作響;
墻壁上布滿了裂縫,最大的一道能塞進一個拳頭,屋頂?shù)拿┎菀苍陲L雨的侵蝕下,變得稀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