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莉森拔出匕首,看著伊莎貝爾倒在畫前。那些黑色的種子正從土壤里鉆出來,根須纏繞著尸體向上攀爬,開出慘白的花?!案赣H說,最誘人的利益,永遠藏在最明顯的地方?!彼龘炱鹨辽悹柕袈涞难a充條款,在壁爐里點燃,“比如這份假遺囑?!?/p>
灰燼飄落在圣誕樹下時,天邊泛起魚肚白。艾莉森摘下脖子上的銀鏈,吊墜里嵌著的照片上,年幼的她和父親站在槲寄生下,父親的手正按著她的肩膀,眼神像在傳遞某種無聲的命令。
閣樓的門緩緩合上,將所有血腥鎖在里面??蛷d里的座鐘敲響了四下,槲寄生的枝條從天花板垂得更低,漿果在晨光里閃著詭異的光。艾莉森拿起手機,撥通了律師的電話,聲音平靜得像結(jié)了冰的湖面:
“請過來一趟,我的家人……都意外去世了?!?/p>
她掛了電話,看著鏡子里的自己。鏡中人的嘴角噙著笑,和畫布上的孩童如出一轍。原來所謂的人性底色,從來都不是善良或邪惡,而是在利益的天平上,永遠懂得選擇讓自己活下去的那一端。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掩蓋了別墅周圍的腳印。只有閣樓里的畫,在寂靜中輕輕呼吸,等待著下一個圣誕夜的祭品。
圣誕詭異錄:永不凋零的枝條
律師的黑色轎車碾過積雪時,艾莉森正在修剪槲寄生的枝條。那些新抽的嫩芽帶著粘稠的汁液,濺在她潔白的羊絨手套上,像極了未干的血漬。
“警方初步判斷是意外失足。”律師推了推眼鏡,目光掃過客廳里未動的圣誕大餐,“閣樓地板年久失修,盧卡斯先生和伊莎貝爾女士……恐怕是踩空了?!彼暮斫Y(jié)動了動,視線不由自主地飄向艾莉森身后的壁爐——那里的灰燼比尋常更厚,隱約能看見金屬燒融的痕跡。
艾莉森將修剪好的槲寄生插進水晶花瓶,枝條上的漿果紅得發(fā)亮:“辛苦您了,馬丁律師。”她轉(zhuǎn)身時,袖口滑落的銀質(zhì)鑰匙鏈輕輕撞在花瓶上,發(fā)出清脆的響聲。那是律師眼熟的物件——十年前,他曾親眼看見老主人將這串鑰匙藏進保險柜,里面存放著家族最核心的資產(chǎn)證明。
馬丁的手指在公文包上收緊。他來之前查過銀行流水,盧卡斯名下的股份在昨夜凌晨兩點被匿名轉(zhuǎn)移,接收賬戶的簽名筆跡,與艾莉森遞過來的授權(quán)書如出一轍?!斑z產(chǎn)過戶需要您簽字?!彼槌鑫募r,余光瞥見花瓶里的槲寄生正在緩慢蠕動,枝條尖端的倒刺泛著金屬般的冷光。
艾莉森簽字的動作頓了頓。她看見律師的瞳孔里映出自己的影子,那影子的手里正握著一把沾血的剪刀——就像三小時前,她剪斷伊莎貝爾喉嚨時用的那把?!奥犝f您女兒很喜歡古董娃娃?”她忽然開口,指尖點了點文件上的附加條款,“閣樓里有個十九世紀的瓷娃娃,算是……我給她的圣誕禮物?!?/p>
馬丁的呼吸漏了一拍。他女兒上周剛確診白血病,急需一大筆手術(shù)費,這件事他只在酒桌上跟盧卡斯提過一次。此刻艾莉森嘴角的笑意,像一張無形的網(wǎng),將他所有的猶豫都罩在里面。
當律師抱著沉重的娃娃箱走出別墅時,雪已經(jīng)停了。艾莉森站在閣樓窗前,看著他的車消失在路盡頭,箱底滲出的暗紅液體在雪地上拖出細長的線——那是她特意在娃娃肚子里塞滿的槲寄生種子,每一粒都裹著伊莎貝爾的血。
“您早就知道他會妥協(xié),對嗎?”
身后突然響起的聲音讓艾莉森回頭。畫框里的孩童不知何時換了姿勢,兩個小小的身影正舉著槲寄生,對著她露出詭異的笑。說話的是左邊那個孩子,聲音稚嫩卻帶著不屬于孩童的陰冷,像極了多年前消失的父親。
艾莉森撫摸著畫框邊緣的刻痕,那里記載著家族的秘密:每一代繼承人都必須找到三個“祭品”,用他們的欲望喂養(yǎng)槲寄生,才能獲得財富的庇護。盧卡斯的貪婪,伊莎貝爾的野心,馬丁的
desperation……都是早已寫好的劇本。
“人性從不騙人?!彼p聲說,看著畫中的孩童慢慢轉(zhuǎn)過身,露出背后新添的三個模糊人影——盧卡斯扭曲的臉,伊莎貝爾圓睜的眼,還有馬丁抱著箱子時佝僂的背影。
壁爐的火焰漸漸熄滅,留下一堆暗紅的余燼。艾莉森將最后一枚漿果放進嘴里,苦澀的汁液在舌尖炸開,混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血腥味。窗外的月光重新爬上窗臺,照亮了圣誕樹下那個未拆的禮物盒,里面裝著她為自己準備的東西——一枚刻著家族徽章的戒指,和一張去往南美莊園的機票。
閣樓的槲寄生又抽出了新的枝條,尖端直指樓下的公路。那里,馬丁的車正卡在結(jié)冰的彎道上,車燈在雪霧里忽明忽滅,像瀕死之人最后的呼吸。
艾莉森摘下手套,指尖劃過冰涼的玻璃。明年的圣誕夜,或許該換個地方,繼續(xù)這場永不落幕的盛宴了。畢竟,人性的土壤永遠肥沃,總能滋養(yǎng)出最誘人的果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