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幽靈般穿過繁華街道,根據(jù)這兩天打聽到的消息,在一個掛“洗衣店”招牌的店鋪前停下腳步。
五聲短促的叩擊后,泄開一道門縫,一只眼睛在陰影里打量了他一瞬,然后沉重的門軸發(fā)出嘎吱的呻吟,開門迎客。
這是一間地下酒吧。
禁酒令不可能消滅邪惡的酒精,而是將其打入地下,非法兜售酒品的地下酒吧幾乎是在禁酒令生效的第一時間便應(yīng)運而生。
而這些地下酒吧,一般都有幫派背景。
芝加哥現(xiàn)在有多少地下酒吧誰也說不清楚,因為芝加哥的地下世界幫派林立。
但成氣候的幫派只有倆——愛爾蘭幫是北城區(qū)最大的地下勢力;在南城區(qū),意大利人的黑手黨則占據(jù)絕對優(yōu)勢。
兩大幫派相互敵視,無時無刻不想吞并對方的地盤。
這間靠近北城區(qū)的地下酒吧,據(jù)說就是意大利佬趁奧康納家族大變之際新擴張的據(jù)點。
一進入地下酒吧,滾燙的空氣裹挾著威士忌、汗液和廉價香水的濃烈氣味猛地撲來。
放眼望去,雪克杯在酒保手中翻飛,周圍是面孔模糊的酒鬼,三個黑人樂手在舞臺上演奏,薩克斯風(fēng)流淌出絲綢般滑膩又帶著粗糲質(zhì)感的即興切分音,給迷醉加上一份喧囂。
在昏黃的光暈下,“韓索羅”沒有引起任何注意,他若隱若現(xiàn)的身影精準(zhǔn)避開了踉蹌的醉漢,越過樂聲、人聲、杯盞碰撞聲,循著純正的酒精分子氣息,找到了酒吧通往酒窖的暗門。
意外地發(fā)現(xiàn)居然無人看守。
“韓索羅”毫不客氣地推開暗門,直達酒窖門前,隱約門縫中聽到里面有人說話:“往這邊運酒還很不方便……我看這五千加侖威士忌,至少可以加一半水,兌成一萬加侖售出……”
門無聲無息被推開。
“往酒里摻水,這是對酒的褻瀆,是對酒徒的嚴重侵犯!”
“咳咳……”兩個正含著雪茄吞云吐霧的意大利人愕然的看著突然冒出來的陌生人,驚得差點咬斷雪茄。
“哪來的雜碎,你要干什么???”高個子意大利人吐掉雪茄,一手伸進腰間的衣兜,兇狠暴喝道。
“韓索羅”將目光從堆成一座小山的酒桶上移開,看向一高一矮的意大利人。
高個意大利人目光暴戾,死死盯著“韓索羅”。
矮胖的,臉上帶著明顯刀疤的意大利人則手持雪茄,雙眼微瞇,鎮(zhèn)定地打量眼前的不速之客。
——身材高大,穿褐色夾克,腰間束著寬皮帶,像個沒有挎槍的西部牛仔。但眼神銳利如鷹隼,讓人不敢輕動。
“韓索羅”則一眼認出了后者身份,意外于在此撞見這老兄之余,腦子飛轉(zhuǎn),冒出個更癲的想法。
他微笑問候矮胖意大利人:“你好,阿爾·卡彭?!?/p>
阿爾·卡彭瞳孔微縮,警惕道:“你認識我?你是誰?”
“韓索羅”不答,嘴角掛上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轉(zhuǎn)身面向酒桶的方向,閉目嗅了嗅。
黑暗中,氣味粒子在鼻腔里急速碰撞,濃重的玉米甜膩味中,摻雜微弱卻清晰的裸麥辛辣,微妙的焦糖化風(fēng)味粒子在游蕩,逃不出成年橡木桶的氣息包圍。
“韓索羅”緩緩睜眼,聲音平淡:“這是私釀酒,原料以玉米為主,摻了裸麥。蒸餾師好歹懂得二次蒸餾,嗯,還用了劣質(zhì)糖蜜進行炭過濾以軟化口感。用了舊桶,但未陳釀,總體來說品質(zhì)一般?!?/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