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興神色凝重,小心翼翼地將遺詔展開。
只瞥了一眼,便渾身劇震。
“這、這確實(shí)是先帝筆跡”
他聲音哽咽,拼命眨著眼,不讓淚水模糊視線。
倒是情真意切,不似作偽,的確是慶帝的死忠之臣。
似乎生怕淚滴玷污了圣旨,孔興慌忙將遺詔舉高,仔細(xì)端詳末尾的璽印。
“傳國玉璽,確是真品無疑,臣認(rèn)得出!”
孔興顫抖著將遺詔交還秋白,再抬頭時(shí),眼中已盈滿淚水:“陛下臨走之時(shí),可還安詳,可有受苦?”
李徹沉默片刻,緩緩點(diǎn)頭:“皇考去得很安詳,未曾受苦?!?/p>
孔興長舒一口氣,仿佛卸下了千斤重?fù)?dān)。
他整了整衣冠,忽然五體投地,對著李徹行了大禮:
“臣,孔興,參見陛下!”
“方才臣冒犯天威,請陛下治罪!”
李徹虛扶一把:“孔先生請起,汝為忠臣,何罪之有?”
他暗自思忖:此人雖迂腐,卻不失為忠直之臣。
放在地方為官確實(shí)是耽誤事,但若調(diào)入御史臺,或是賦予清要之職,倒是再合適不過。
也不知他和文載尹比起來,哪個(gè)更臭更硬一些。
不用李徹說,孔興站起身后,自己就代入了角色,皺眉看向李徹問道:
“既然陛下已承大統(tǒng),為何不即刻發(fā)兵帝都,為先帝報(bào)仇雪恨,反倒先來了這晉地?”
李徹?zé)o奈,只得耐心解釋:“朕揮師南下,正是要討逆?!?/p>
“至于先來晉地,乃是因?yàn)榇说赜须薇仨毥柚牧α??!?/p>
孔興更加困惑:“臣聽聞奉軍精銳冠絕天下,莫非還需要借助晉軍之力?”
“非為兵力,”李徹?fù)u頭,“朕需要的是錢糧餉械”
孔興聞言大驚失色:“陛下莫非也要與那些操持賤業(yè)的商賈之流為伍?!”
聽到孔興這般言論,原本戰(zhàn)在后方的晉商們頓時(shí)躁動(dòng)起來。
一位身著錦袍、體態(tài)富態(tài)的中年商賈率先按捺不住,立刻跨步上前。
“孔府尹,您這話說的可就不對咧!”他聲音洪亮,帶著幾分委屈,“沒有俺們這些商賈納稅通商,晉陽城哪能撐得起如今的場面?”
“早些年饑荒時(shí),可是俺們開倉放糧,才沒餓死人的!”
另一名精瘦的商人立即接口,朝著李徹的方向拱手:“正是此理!當(dāng)年晉王殿下就藩,百廢待興,是咱們出錢出力,修城墻、開市集,這才有了晉陽后來的熱鬧景象!”
又一人語帶譏諷,陰陽怪氣地瞥著孔興:“孔圣人后人自然是清高,視金銀如糞土,可咱們這些俗人還得吃飯過日子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