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雯
司棋哪里不知此番及笄不好請陳斯遠(yuǎn)來?不過是提上一嘴,于迎春心下種下個心思罷了。
眼見迎春駁斥,司棋也不著惱,只笑道:“可惜府中園子還不曾修好,不然挪到園子里去辦,到時豎了屏風(fēng),將能請的都請來,總比如今要熱鬧幾分?!?/p>
迎春哂道:“好事還能全讓咱們占了去?”
司棋便道:“偏姑娘自個兒是個沒心氣兒的,都道有福之人不用求,我看姑娘不爭不搶、隨遇而安的性兒,倒真?zhèn)€兒應(yīng)了這一句。說不得往后姑娘還有天大的福分呢。”
迎春丟下棋子,再也下不下去,瞥著司棋道:“你今兒個怎地這般話多?”
司棋湊過來道:“我聽姥姥隨口提了一嘴,好似大太太有意收養(yǎng)姑娘?!?/p>
迎春一怔,心下雜亂不已。她幼時生母便故去了,父親續(xù)弦,她便搬去了東大院,剛開始不過孤零零一個,也沒什么人理會。待后來才有探春、惜春搬了去。
十來年下來沒少受那些家奴欺負(fù),迎春自知反抗不得,逐漸便木然起來。此時聽聞邢夫人要收養(yǎng)她,自是心下雜亂起來。
依著規(guī)矩,她此時不過是庶出的姑娘,來日便是出閣也選不了什么太好的人家??扇舻眯戏蛉耸震B(yǎng),那便算是嫡出,與探春一般無二,出閣時嫁妝豐厚也就罷了,便是夫家也不敢小瞧了。
最要緊的是,有了嫡出的名分,好歹家中那些奴才不過太過欺凌,因是迎春自是肯的。只是她心下納罕,那邢夫人素來不待見她,不知為何轉(zhuǎn)了心思,忽而就要收養(yǎng)她了?
此時就見司棋在其身旁落座,壓低聲音道:“大太太自打有了身孕,這性子就轉(zhuǎn)了許多,姑娘沒瞧見大太太每日家臉上多了不少笑模樣?”
迎春回思須臾,隨即頷首。
這倒是真的,許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迎春搬過來幾個月,邢夫人一直笑容滿面的,連克扣下人月例銀子的事兒都沒了。
司棋說道:“這就是了,我猜八成是大太太想為肚子里那個小的積德呢?!?/p>
迎春應(yīng)了一聲,心下若有所思。不拘邢夫人出于何種心思,能被收養(yǎng)總是好的。不過這么多年下來,她早就養(yǎng)成不喜不悲的性子,以至于府中下人私底下都稱其二木頭。
迎春心下暗忖,為邢夫人收養(yǎng)自是好的,便是不成也不過一切照常。倒是那位遠(yuǎn)兄弟,因著司棋時常提及,迎春倒是有幾分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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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陳斯遠(yuǎn)回返自家小院兒,紅玉、香菱、柳五兒與蕓香俱在,院兒中還多了兩個粗使婆子。
紅玉等將其迎進(jìn)房里,方才凈過手便見其坐立不安,紅玉便與香菱遞了個眼神兒,香菱便道:“大爺明兒個休沐,這是又待不住了?”
陳斯遠(yuǎn)一怔,起身一把扯過香菱,呵癢道:“好啊,如今也敢取笑我了?”
香菱身子輕靈,咯咯笑了幾聲,一矮身便從陳斯遠(yuǎn)懷中掙脫,逃出去幾步才掩口笑道:“我又不曾說錯?!?/p>
陳斯遠(yuǎn)便道:“這今日忙著應(yīng)付考校,今兒個怎么著也該去一遭了?!?/p>
紅玉端了溫茶來,問道:“大爺,不知這頭一回考校得了什么名次?想來定是名列前茅吧?”
“嗯,名列前茅。”陳斯遠(yuǎn)好歹要點(diǎn)兒臉,知道自個兒這個頭名名不副實(shí),于是含糊應(yīng)了一嘴,轉(zhuǎn)而又問:“香菱,你母親可大好了?”
香菱笑道:“大爺不用掛心,我媽媽如今好多了。丁大夫后續(xù)開的補(bǔ)藥用了幾副,如今瞧著氣色好轉(zhuǎn)了許多?!?/p>
“那就好,回頭兒我尋了丁大夫,再開一些進(jìn)補(bǔ)的,總要將你母親身子骨將養(yǎng)過來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