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回頭兒我尋了丁大夫,再開一些進補的,總要將你母親身子骨將養(yǎng)過來才好。”
香菱感念著應下,紅玉湊過來道:“大爺,明兒個休沐記得給自個兒采買幾匹細布、錦緞,回頭兒我央了針線上人給大爺裁幾件衣裳。先前那些只一件能改的,余下的都不合身了?!?/p>
陳斯遠記下,略略盤桓便起身出了小院兒,自后門出來往小花枝巷尋去。
誰知才到巷子口,便見尤老安人與兩個婆子嘀嘀咕咕自三合院行將出來。兩方迎面撞見,俱都一怔,那尤老娘旋即笑顏如花,緊走幾步湊上前道:“哥兒是來瞧二姐兒、三姐兒的?”
“額,正是?!边@話怎地這般古怪?
不待陳斯遠仔細思忖,尤老安人便笑道:“誒唷唷,虧了有哥兒,不然我還不知來日如何主張婚事呢。現(xiàn)下倒是儉省了……我也知遠哥兒難處,你且放心,我這邊廂也不催著二姐兒、三姐兒過門,遠哥兒可著自個兒心思來就好?!?/p>
“這個……”
不待陳斯遠放聲,尤老安人生怕說多錯多,趕忙開口道:“我與哥兒就不多說了,這會子還要往寧國府走一遭,咱們來日再敘。”
當下與陳斯遠錯身而過,又與兩個婆子嘀嘀咕咕起來,待走出去老遠又回頭朝著陳斯遠笑了笑。
陳斯遠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心道壞了,只怕聘書有錯的事兒發(fā)了!尤三姐那性子,只怕這會子一準兒炸了!
當下陳斯遠再不遲疑,疾走一陣,打門進得三合院里,遙遙便聽見內(nèi)中摔杯盞之聲。
陳斯遠身形一頓,與開門的春熙問道:“三姐兒這是又鬧脾氣了?”
春熙可憐巴巴點點頭,低聲道:“老安人才走,姑娘險些氣了個半死,方才那會子錯非大伙攔著,姑娘便要跟二姐兒廝打起來了。”
陳斯遠忙問:“二姐兒呢?”
春熙朝著一旁廂房努努嘴:“廂房里躲著呢。大爺,姑娘如今炮仗也似,粘火苗就炸,大爺須得小心了?!?/p>
尤三姐那脾氣發(fā)作起來,的確是不管不顧的性兒,不然原著中也不會橫劍自刎。
陳斯遠頷首示意知道了,抬腳前行,須臾推門進得正房里。抬眼觀量,便見茶盞碎了一地,丫鬟夏竹戰(zhàn)戰(zhàn)兢兢杵在一旁,也不敢拾掇;尤三姐這會子正伏在炕頭啜泣不止。
聽得腳步聲,尤三姐叫罵道:“滾!你存著什么心思當我不知?這會子又來做好人,當我是眼瞎的不成?要不是顧念姊妹一場,今兒個非得撕了你的面皮不可!”
陳斯遠腳步放緩,到得近前納罕道:“妹妹這是怎地了?”
啜泣的尤三姐聞言一怔,扭頭梨花帶雨瞥了陳斯遠一眼,眸中自有千般委屈、萬般哀怨,丹唇翕動,忽而眉頭一挑,哂笑一聲,道:“你可知聘書上寫明的乃是二姐兒?”
陳斯遠略略沉默,這才頷首道:“那日便瞧見了……我見妹妹氣病了,實在不好說出口,這才瞞了下來。”
尤三姐頓時大哭道:“好啊,連你也一道兒哄騙我,嗚嗚嗚——”
陳斯遠趕忙湊坐其身旁,攬了香肩溫聲道:“天地良心,我何曾哄騙過你?”頓了頓,見尤三姐不理,他又道:“我當日便想著,錯便錯了,只當那銀子是給老安人的養(yǎng)育銀子。來日我自當納妹妹過門,至于你那姐姐又與我何干?”
哭聲一滯,尤三姐扭過頭來兀自不信道:“你說的是真的?你心下就不曾垂涎過二姐兒姿色?”
陳斯遠摟住其溫聲道:“愛美之心人皆有之,若說垂涎自是有的……可又哪里比得上我與妹妹情投意合?總不能為了一時美色便惹得妹妹與我生分了吧?”
尤三姐不是那等閨中嬌滴滴的女兒家,陳斯遠實話實說,反倒讓其真?zhèn)€兒信了。因是哭聲逐漸止住,身子依偎過來,雙臂環(huán)了陳斯遠的腰身,半晌忽而蹙眉氣惱道:“還算你有些良心,沒拿那些花言巧語來哄騙我?!鳖D了頓,又道:“每回你都會偷偷瞄二姐兒幾眼,當我沒瞧見?”
陳斯遠啞然失笑,道:“我都是趁著妹妹不注意才偷瞄的……沒想到全都落在了妹妹眼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