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如此,夏日奔波總是辛苦,可苦了文龍了?!?/p>
柳燕兒蹙眉道:“可說是呢,大爺這一去,一直不曾來信兒,奴家這心里一直記掛得緊呢。”
說話間好似西子捧心一般手搭胸口,賈璉順勢便瞥見那脖頸下的一片雪膩。
柳燕兒素來煙視媚行,最是得了賈璉的意,早先璉二爺瞧了一眼便念念不忘。近來鳳姐兒遵醫(yī)囑不許他同房,也不許平兒與他行房,璉二爺心下實在憋悶。這會子瞧見了柳燕兒,頓時心下蠢蠢欲動。
于賈璉而言,這柳燕兒不過是個妾室,又不是正房夫人。便是兜搭了又如何?莫非薛文龍還能因著此女與自個兒翻臉不成?
當下不禁笑著上下掃量柳燕兒,問道:“小弟妹往哪兒去?”
柳燕兒回:“奴家心下憋悶,正要四下逛逛?!?/p>
賈璉四下觀量,眼見周遭無人,便說道:“這園中免不了有些蛇蟲,小弟妹自個兒游逛實在不妥。不若……我陪著小弟妹游逛一番?”
柳燕兒燕字門,哪里不知賈璉心思?當下只故作不知,嬌滴滴道:“還有蛇蟲?這……那就謝過二爺了?!?/p>
賈璉哈哈笑道:“我與文龍粘親,小弟妹不用外道……”說話間折扇往北一引,道:“那咱們這就走著?”
柳燕兒屈身一福,這才羞答答綴后賈璉半步往石洞方向而去。
……………………………………………………
卻說薛姨媽正房里。
二人分賓主落座,陳斯遠飲了半盞茶,一直聽薛姨媽絮叨夏金桂事宜。
這不仔細掃聽還好,待仔細掃聽過了,薛姨媽頓時嚇得冷汗淋淋。那夏金桂還不曾及笄,單是這二年因著她攆出去的丫鬟便有三個,其中一人更是被生生被其用刀子戳瞎了雙目,蓋因那丫鬟一雙眸子靈動,惹得夏金桂心生嫉妒。
這等潑婦、悍婦,若果然娶進家門,那可真就是家門不幸了。
薛姨媽愁苦道:“虧得遠哥兒提醒,不然我還當夏家姑娘是個好的……誰知她私底下竟然是這般!”
陳斯遠道:“所謂‘畫龍畫虎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概莫如是。且古有‘孟母三遷’‘殺彘教子’之典。尋常人家,多是男主外女主內,這女子擔負相夫教子之責。若娶個賢惠的,真?zhèn)€兒是福澤三代。
立下家風來,后輩子弟自不會行差踏錯,待偶有賢才便會趁勢而起;反之,真娶了個禍根,只怕就……禍及后世子孫啊?!?/p>
薛姨媽全然沒往自個兒身上想,只頷首附和道:“是極是極,正是此番道理?!鳖D了頓,又嘆息道:“哎,這蟠兒的婚事……只怕又要仔細計較了。奈何親朋故舊人家中,并無太合適的女子。若遠哥兒有合適的,不妨也幫著文龍推介一番?!?/p>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陳斯遠頓時心下一動,說道:“姨太太可知內府曹郎中?”
薛姨媽思量了一番才說道:“可是奉宸院郎中曹學楨?”
“不錯,”陳斯遠低聲道:“我聽聞曹郎中有女生得清麗溫婉,又溫良賢淑,如今年方二八,正待字閨中。漫說是內府人家,便是外朝官員子弟也有不少上門提親的。若文龍與此女皆為伉儷,想來來日薛家定會家業(yè)興旺。”
“果真?”薛姨媽大喜,隨即又犯愁道:“只是……這一家女百家求的,只怕曹家未必瞧得上蟠兒?!?/p>
陳斯遠笑道:“那曹郎中雖是內府出身,卻是個謹慎仔細的。雖為官多年,卻并不曾攢下多大家業(yè),聽聞如今還住在外城一處二進小院兒。此女為曹郎中次女,雖性子極好,可論及相貌卻比不上其姐、其妹。
姨太太家中本就是內府皇商,若托人走動,說不得就能玉成此事呢?!?/p>
薛姨媽頓時動了心思。一家女百家求又如何?這親兒子婚姻大事總不能馬虎了,便是舍了臉面也要娶個合意的兒媳進門,如此方才對得起過世的相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