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最終,他還是伸出手,帶著一種近乎自虐的復(fù)雜心情,顫抖著揭開了火漆。
他深吸一口氣,抽出里面的信箋,借著燭光,快速掃視。
漸漸地,他臉上的疲憊和煩躁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極度的震驚和難以置信,就連拿著信箋的手開始劇烈地顫抖起來。
“不可能這怎么可能”
他失聲低語,一遍又一遍地看著那幾行觸目驚心的字句:“琚率軍于喀拉山口大破吐蕃達扎路恭四萬聯(lián)軍陣斬六千,俘獲近兩萬繳獲無算達扎路恭僅以身免突厥聞風(fēng)退兵西域大捷”
“大捷?。??”
李隆基猛地抬起頭,眼中布滿血絲,聲音嘶啞而扭曲:“那逆子贏了?還贏得如此徹底?”
巨大的沖擊讓他一時無法消化這個信息。
他處心積慮想要埋葬的兒子,不僅沒死,反而在絕境中打出了一場足以震動整個大唐的輝煌大勝?
一股難以言喻的滋味瞬間涌上心頭。
是難以置信?是惱羞成怒?還是一絲連他自己都不愿承認的,微弱的釋然和悔意?
“力士”
李隆基的聲音干澀無比,喃喃道:“這消息屬實嗎?”
高力士早已瞥見了信上內(nèi)容,心中亦是翻江倒海。
面上卻努力維持著平靜,應(yīng)聲道:“圣人,此乃河西節(jié)度使王倕親筆所奏,八百里加急軍報,應(yīng)應(yīng)無虛妄?!?/p>
“應(yīng)無虛妄好一個應(yīng)無虛妄!”
李隆基突然發(fā)出一聲不知是哭還是笑的低吼,他將信箋狠狠攥成一團,又頹然松開。
他踉蹌著站起身,身形竟有些搖晃,仿佛瞬間蒼老了許多。
隨即,他步履沉重地走到窗邊,推開沉重的雕花木窗。
窗外,是無邊無際的沉沉夜色。
長安城在夜色中沉睡,萬家燈火零星點綴,一片靜謐祥和。
然而此刻,李隆基眼中看到的,卻是西域那片猩紅的戈壁。
是喀拉山口堆積如山的尸體,是李琚在篝火旁分食烤羊的身影,是那面被斬落的吐蕃帥旗
最后,他的目光定格在案頭那堆催促立儲的奏疏上。
這一刻,他心中是前所唯有的茫然與無措。
西域大捷,便意味著接下來的局面將徹底失控。
他該如何面對這徹底失控的局面?如何面對滿朝文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