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下,卻見尤三姐不見憂愁,一雙眸子水潤潤好似放著光華一般,細(xì)聲說道:“二姐姐,咱們尤家什么家世?爹爹在世時還好,總能給咱們姊妹謀個官宦人家的正室。爹爹去了,如今是媽媽做主,二姐姐還不知媽媽什么心思?
過怕了窮日子,一心想著攀附權(quán)貴。那權(quán)貴人家也不傻,咱們過去了還能做正室夫人不成?”頓了頓,又道:“遠(yuǎn)哥哥人品、才情都是上等,來日是要為官作宰的,為往后計,總要謀一樁妥帖婚事。”
“妹妹這般說……莫非是要做妾?”
“做妾又如何?遠(yuǎn)哥哥疼著我,我自個兒過得暢快,說不得熬一些年頭,那正室一去我就扶正了呢?!?/p>
尤三姐這話與尤老娘素日所說一般無二。
尤二姐就道:“妹妹既拿定了心思,我也不好多說什么……只有一樁,總要盡快過門才是?!?/p>
尤三姐撂下酥酪碗,蹙眉道:“正室還不曾過門,哪兒有先納妾的道理?”
尤二姐蹙眉說道:“那總不好一直拖著……妹妹,我說句不該說的,如今你倆蜜里調(diào)油,他自是什么都依著你。若來日真?zhèn)€兒有了鐘意的,說不得與妹妹就淡了。爹有娘有不如自個兒有,妹妹往后須得留個心眼兒,就算生了變故,有一筆銀錢傍身總是好的?!?/p>
尤三姐眨眨眼,嬉笑道:“二姐姐想的恁多,他才不會呢?!倍似鹚掷襾沓粤艘桓?,面上隱隱有些猶豫,旋即又篤定道:“他不會?!鳖D了頓,與尤二姐低聲道:“二姐不知,遠(yuǎn)哥哥叫我學(xué)打理賬目,來日要尋一樁好營生給我呢。”
尤二姐頓時上了心,問道:“可知是什么營生?”
尤三姐不曾留意尤二姐面色,只搖頭道:“還沒說,不過遠(yuǎn)哥哥既說了妥帖,那必定是妥帖的?!?/p>
尤二姐暗自抿嘴,暗忖,每年萬八千銀子啊,真真兒是好大一樁營生,怎地三妹妹就這般好命?尤二姐不求旁的,但凡有一樁年入千兩的營生,莫說是給人做小,便是做外室也干了!
……………………………………………………
展眼到得休沐這日。
這日陳斯遠(yuǎn)難得睡了個懶覺,起身之際便見紅玉翻箱倒柜找著什么。陳斯遠(yuǎn)略略揉了揉鼻子,便覺鼻腔一熱,旋即便有鼻血流淌下來。
紅玉聽見響動觀量過來,頓時驚叫一聲,緊忙尋了帕子來為陳斯遠(yuǎn)擦拭。
陳斯遠(yuǎn)仰頭下地,說道:“快打一盆涼水來,我這是有些上火了?!?/p>
外間香菱聽見響動,緊忙打了一盆涼水來,陳斯遠(yuǎn)用涼水拍打額頭、清洗鼻腔,好半晌方才止住鼻血。
紅玉關(guān)切道:“好端端的,大爺怎地流鼻血了?不若過會子叫了太醫(yī)診治診治?”
陳斯遠(yuǎn)道:“不過是尋常上火,哪兒就用找太醫(yī)瞧了?”頓了頓,瞥了紅玉、香菱兩個一眼,道:“正是火力旺的時候,偏你們兩個好幾日才準(zhǔn)一回?!?/p>
此時柳五兒也在,紅玉、香菱兩個頓時紅了臉兒,待柳五兒進(jìn)得書房里拾掇,紅玉便低聲道:“大爺如今身子骨還沒長成呢,哪兒能那般恣意?”頓了頓,又壓低聲音道:“珠大爺錯非旦旦而伐壞了身子骨,何至于挨了板子立時就沉疴不起?大爺不得不防?!?/p>
陳斯遠(yuǎn)笑著擼了衣袖,露出胳膊來比劃一番:“拿我跟他比?”
陳斯遠(yuǎn)這半載好吃好喝,每餐最少兩大碗米飯,余下肉菜無算,身量躥了一寸不說,身上也多少有了些肉。只是因著身量太高的緣故,這才瞧著單弱。
紅玉瞧著心動不已,還是說道:“左右不差一年了,待轉(zhuǎn)過年由著大爺就是了?!?/p>
陳斯遠(yuǎn)笑著正要說話兒,外間便有婆子尋來。蕓香招呼一聲,卻是來尋香菱的。香菱緊忙尋了出去,過得須臾蹙眉回返,與陳斯遠(yuǎn)道:“大爺,我今兒得去瞧瞧母親?!?/p>
陳斯遠(yuǎn)一怔,緊忙問道:“你母親怎么了?”
“染了風(fēng)寒,到今兒個都三日了,吃了藥也不見好。”
陳斯遠(yuǎn)蹙眉道:“想來郎中開的藥不對癥,你坐馬車去,打發(fā)慶愈往白塔寺下鶴年堂走一遭,那丁郎中乃是內(nèi)科圣手,最擅治風(fēng)寒……罷了,我也走一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