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夜踏燈(下)
慶元樓上,一刻之前。
彩燈高挑,臺上輕歌曼舞,琵琶作響,一身身毒裝束的江月身子滴溜溜轉(zhuǎn)得飛快,每一次轉(zhuǎn)動,身上掛著的連串鈴鐺都會發(fā)出清脆聲響。
琵琶戛然而止,江月身子停下,雙手合十朝著臺下微微躬身。此舉自是惹得臺下眾人叫好不迭!
燕平王端坐正位,只偶爾掃量一眼,余下光景多是憊懶著與伶韻說著話兒。
堂中兩側(cè)擺了桌案,兩兩湊在一處,或是達官顯貴,或是一方才子。那陪坐的除去女先生,大多都是書寓的婢女。
雖只是婢女,眾人卻不敢小覷了。今日或許只是婢女,焉知來日不會成了那比肩錦云、江月的女先生?
忽而有丫鬟捧了紙張而來,與眾人道:“樓下匯集了中秋詩詞十三首,還請諸位品評。”
燕平王眼見丫鬟直奔自個兒而來,當即擺擺手:“我不喜這個,拿給縣主瞧就是了?!?/p>
丫鬟笑著應(yīng)下,便先行給了伶韻,又各處散發(fā)起來。
少一時,有二等男蔣子寧驚疑一聲,道:“這一闕點絳唇倒是不錯?!?/p>
身旁的女先生夢梵觀量一眼,干脆接過來誦讀道:“卷帷空嘆,翹首望斷煙水寒。撫琴弄弦,余音繞纏綿。燈火璀璨,九州唱團圓。浮云散,元宵不言,明月照人還。”
空靈之聲落下,自是惹得堂內(nèi)叫好不迭。伶韻下首端坐一二十許書生,聽罷不過略略蹙眉。
伶韻掃量其一眼,道:“這等充數(shù)之作,仲方也聽得進耳?”
王仲方苦笑道:“我既寫不出來,自然也不好隨意品評?!?/p>
伶韻道:“也是古怪,旁人都寫得,偏你為何寫不得?不怕空負了塞北
元夜踏燈(下)
賴尚榮此言一出,頓時惹得周遭附和、起哄聲不斷。
雯卉略略訝然,辯解道:“陳先生本就是書寓貴客,他要帶什么人,書寓并無異議?!?/p>
“不公!”
“就是,除非再做一首!”
尤三姐這會子哪里還忍得了?扭身盯著賴尚榮道:“你自個兒沒本事登樓,便見不得旁人登樓?呵,我若是你,有起哄那閑工夫,莫不如好生多讀讀書。你自個兒這輩子是草包也就罷了,總要好生教導(dǎo)了孩兒,免得下一輩也是草包!”
賴尚榮頓時變色,道:“你罵誰?”
“罵誰誰知道!清水下雜面,你吃我看見!你存的什么心思,姑……本公子門兒清!瞧你打扮是個書生,只怕那秀才是捐的吧?陳兄才情卓著,來日定會東華門外唱名。你這等沒出身的也敢質(zhì)疑?想瞎了你的心!”
尤三姐素來嘴不饒人,一番話噴得賴尚榮頓時氣血上涌。
旁的也就罷了,他那秀才的確是捐的。有道是‘假話不傷人、真話才戳心’,賴尚榮頓時臉面臊紅!
他素來以讀書人自居,最恨人家提及他是捐的秀才。此時被個女子當面揭露,哪里還忍得了?
當下梗著脖子冷笑道:“原來是個雌的……我懶得與你計較。雯卉先生,在下只問一句,這書寓的規(guī)矩可是不要了?若先生說自此以后沒了規(guī)矩,那就當在下多嘴了!”
雯卉略略蹙眉,觀量著此人道:“敢問這位公子高姓大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