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暫且顧不得旁的,須得好生將尤三姐安撫了才是。于是陳斯遠輕撫尤三姐背脊,低頭笑問:“妹妹今日定不曾好好兒用飯,過會子讓嬤嬤整治幾道可口的菜肴來,我陪妹妹好好兒吃一回?!?/p>
尤三姐不疑有他,抬眼問道:“遠哥哥今兒不走了?”
“說好了陪你,自然不走了?!?/p>
尤三姐聽了頓時高興起來,她被尤老娘氣得半日米水未進,這會子也是餓了,便說道:“我想吃珍珠豆腐羹,還有口蘑扒魚脯?!?/p>
陳斯遠笑道:“好,我這就吩咐人去做來?!?/p>
尤三姐仰著小臉兒癡癡笑將起來,又將小臉兒貼在陳斯遠胸口,雙臂緊緊環(huán)了其腰身。她一早兒受了委屈,自是要趁機好生撒嬌一番。
陳斯遠一邊廂安撫尤三姐,一邊廂偷眼觀量尤二姐,卻見其掃量幾眼,面上驟然變色,抬眼驚疑不定瞧了陳斯遠一眼,又羞怯著垂下螓首,隨即紅了臉兒囁嚅著將聘書折疊好,低聲道:“我代妹妹瞧過了,倒是瞧不出什么來。我先替妹妹收了,你與遠哥哥說著話兒,我去吩咐嬤嬤整治席面?!?/p>
說罷以袖遮面,挪動蓮步去了。
西梢間里陳斯遠與尤三姐柔情蜜意自是不提,卻說尤二姐到得正堂里,心下兀自怦然不已,尋了小丫鬟春熙去吩咐整治席面,尤二姐思量一番,緊忙去了廂房里,尋了夏竹低聲計較。
“你可是與媽媽說過三姐兒存了一千兩銀子的事兒了?”
夏竹囁嚅著到底點頭應了。
尤二姐雖不大聰明,可如此明顯事兒又怎會想不分明?此番定是夏竹通風報信,尤老娘得了準信兒這才來登門奪銀,又趁著尤三姐氣急不曾仔細觀量,干脆將聘書寫成了尤二姐的。
總是媽媽一番心思,尤二姐這會子也不知是驚是喜,略略思忖,好似歡喜更多一些?
至于往后如何應對……這世間的貓兒哪兒有不偷腥的?上回在家中款待那人,眼見三姐兒起身去了,他還不是在自個兒足心撓了一把?
想明此節(jié),尤二姐抿嘴笑了,又對鏡梳妝打扮了一番。掐著時辰,待酒菜齊備這才往正房而去。
此時春熙服侍著尤三姐業(yè)已更衣,許是半日米水未進之故,尤三姐再沒了往日颯爽,這會子瞧著病嬌嬌、柔弱弱,好似西子一般風一吹便要倒了。
陳斯遠一路攙扶,將其扶進座中。
桌案上不過六樣菜肴,陳斯遠親自為尤三姐盛了一碗羹湯。尤三姐竊喜著吃了一羹匙,旋即便蹙起眉頭道:“也不知怎地,方才分明是餓了,這會子吃上一口倒不想吃了?!?/p>
尤二姐故作賢惠勸慰道:“妹妹多少吃用一些,沒得讓……遠哥兒掛念?!?/p>
尤三姐瞥了陳斯遠一眼,便頷首道:“那我吃用一些,再陪遠哥哥飲兩杯酒?”
飲酒?陳斯遠趕忙道:“今兒個就算了,我明兒個一早還要去國子監(jiān),不好飲酒?!?/p>
開玩笑,本就氣得頭疼,再喝酒,真不怕腦溢血啊。
尤二姐也道:“妹妹正病著……要不我陪著遠哥兒喝兩杯吧?!闭f話間起身抄起酒壺,為陳斯遠斟了酒,又為自個兒斟滿。
待重新落座,雙手捧了酒杯邀道:“媽媽也是窮怕了,這才有些不近人情,還請遠兄弟寬宥?!?/p>
“好說?!标愃惯h端起酒杯與其一飲而盡,旋即便見一只小腳悄然勾在了自個兒小腿側。
陳斯遠心下一怔,略略瞥了一眼尤二姐,便見其一杯酒下肚霎時間面若桃花,心下暗忖:又來?看來先前想的沒錯兒,此番定是內外勾結了。
當下抬腳便將那小腳踩在腳下,惹得尤二姐驚呼一聲。
尤三姐抬眼納罕道:“二姐姐怎地了?”
尤二姐紅了臉兒道:“這酒……好烈?!?/p>
尤三姐不疑有他,只道:“那少飲幾杯就是了。”
尤二姐含糊應下,陳斯遠便招呼尤三姐用飯食。任憑陳斯遠與尤二姐輪番勸慰,尤三姐也不過用了些許菜肴、半碗粳米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