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歡而散
且不說薛姨媽、寶釵母女兩個心下五味雜陳,卻說金釧兒領(lǐng)命出來,須臾進得園子里,便往那清堂茅舍而去。
一徑到得地方,透過那敞開的院兒門,便見紅玉正與五兒靠坐樹蔭下打著絡(luò)子。
金釧兒笑道:“你們倒好,搬進園子里沒了管束,自個兒想做什么就做什么?!?/p>
紅玉、五兒一并抬頭,見是金釧兒,緊忙上前將其邀進來,紅玉便笑道:“哪里得閑了?足足拾掇了兩日,今兒個方才歇息一會子。是太太有事兒?”
金釧兒就道:“表姑娘也是個愛詩詞的,自個兒做了一闕,舅太太也不知做得好不好,便想著請遠(yuǎn)大爺過去給評評。你家大爺可在?”
紅玉笑道:“一個時辰前還在呢,寫書寫得憋悶,說是往園子里逛逛,誰知這會子還沒回。”頓了頓,又道:“不若姐姐先去回了太太,我與五兒去尋一尋,待尋見大爺便請大爺往太太院兒去?”
金釧兒應(yīng)下,道:“也好,那我先去回話兒了。”
金釧兒扭身而去,紅玉與五兒出來尋陳斯遠(yuǎn),不一刻撞見四下游逛的小丫鬟蕓香,于是眾人分頭找尋,偏生尋了一圈兒也不見人影兒,于是禁不住‘大爺’‘大爺’地四下呼喚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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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皇廟,靜室里。
邢夫人橫臥炕上,羅衫半掩,露出大片脖頸與那雪膩的膀子來。來之前精心打理過的發(fā)髻這會子凌亂不堪,幾縷發(fā)絲散落在臉頰與脖頸處,雙眸半睜半合,眼神迷離,睫毛微微顫動。
面上那一抹酡紅,透著歡愉過后尚未褪去的繾綣之意??滔码p唇微張,喘息依舊有些急促,胸膛上的衣裳隨之起伏,于是須臾那衣裳便滑落開來,敞開了大半,露出里面的褻衣,大片如雪般細(xì)膩的肌膚袒露在外。
待少一時,邢夫人睜開眼來,眼神里盡是滿足與愜意。瞥了陳斯遠(yuǎn)一眼,卻嗔怪道:“也不知打哪兒學(xué)來的那么些折騰人的手段……”還能有誰?定是那新宅里的狐媚子姊妹。邢夫人自知這話不該自個兒說,便咬著下唇道:“我這會子快散架子了!”
陳斯遠(yuǎn)得意一笑,道:“你快些拾掇了,我不好久留,陪你說會子話兒就得回去。”
邢夫人應(yīng)下,慵懶著起身不緊不慢穿起衣裳來,又理著發(fā)髻道:“你那膠乳營生如何了?上回二房太太說王大人對你盛贊有加,說那營生一準(zhǔn)兒錯不了?!?/p>
“嗯?”陳斯遠(yuǎn)蹙眉道:“還有此事?”心下哭笑不得,暗忖這邢夫人果然是個沒城府的,換了旁人,方才又豈會將此事漏過?偏生她只記得王子騰有意嫁女,竟將稱贊膠乳營生的事兒忘了個干凈。
偏生邢夫人還不當(dāng)回事兒,直到此時陳斯遠(yuǎn)細(xì)細(xì)問將起來,她才略略說了說。臨了才道:“連他都這般看好,可見這營生大有可為?!?/p>
陳斯遠(yuǎn)情知邢夫人是個什么性子,當(dāng)下也不與其計較,笑道:“若賺不得銀錢,我何苦這般折騰?只管守著那百草堂,每月也是千多兩銀錢呢?!?/p>
“嗯嗯,”邢夫人心下仰慕,點頭如搗蒜,又殷切道:“那這股子何時發(fā)賣?”
“不急,總要發(fā)酵一番才好往外發(fā)賣。如今只幾人知曉,便是發(fā)賣了也賣不上價錢。”陳斯遠(yuǎn)說罷,忽而蹙眉摸著下巴思量道:“不好,王子騰既然知道了,只怕大老爺不日便能知道?!?/p>
賈赦那性子,石頭過過手都要攥出油水來,又豈會放過這等好處?說不得到時又要拿迎春來吊著自個兒。
眼見邢夫人不解,陳斯遠(yuǎn)便略略說了說,邢夫人犯了糊涂勁兒,竟說道:“那豈不正好兒?迎春如今養(yǎng)在我房里,我這當(dāng)母親的總要為她尋一樁妥帖婚事。她那性子最是綿軟,若你果然娶了,來日還不是你說什么便是什么?”
陳斯遠(yuǎn)想起小惜春先前所言,便意味深長道:“這就不好說啦……說不得二姐姐是扮了木訥情形呢?這有的人厲害在明處,有的人厲害在骨子里……尤擅隱忍?!?/p>
“她?”邢夫人不信,撇嘴道:“再如何說,她如何也叫我一聲兒母親,孝道大義壓著,還能反了天不成?”
陳斯遠(yuǎn)笑而不語。孝道又如何?那尤氏三姊妹還不是逼著尤老娘嫁了人去?
正待此時,外間忽而傳來蕓香的呼喚之聲。陳斯遠(yuǎn)便道:“怕是有事兒尋我,你且快些拾掇了,我先走一步?!?/p>
邢夫人雖心下不舍,卻只得目送其穿戴齊整溜出了門兒。
陳斯遠(yuǎn)溜到玉皇廟耳房旁,那耳房比正房低矮了許多,陳斯遠(yuǎn)踩墻抱柱須臾翻上屋脊,搭眼便見小丫鬟蕓香正攏手四下嚷著。他仔細(xì)觀量一圈兒,見除了蕓香別無旁人,縱身便跳在桃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