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就道:“嫂子如何想是嫂子的事兒,遠哥兒又不曾對不起咱們,我看還是一如既往就好。”
薛姨媽頓時笑著頷首:“姐姐說的極是?!?/p>
聞聽王夫人此言,薛姨媽與寶釵俱都松了口氣。
說了會子閑話,王夫人又想起一事來,意味深長瞥了寶釵一眼,道:“這幾日府中四下都在傳,說是大嫂有意將二姑娘許配給遠哥兒呢。”
薛姨媽道:“我也聽了一嘴……說是大太太那日往綴錦樓親口說的?”
王夫人頷首道:“想來錯不了啦。那位素來藏不住事兒,料想必是大伯透露了風聲,這才急吼吼尋了迎春說道?!?/p>
薛姨媽沒想著跟自個兒相關,只笑道:“大老爺……這是得了林家家產還不甘心,又盯上了遠哥兒?”
依著小良人所言,那幾萬銀錢砸進去,過上五年總能翻幾番。到時小良人身家就算比不得榮國府、薛家,比照尋常富戶也綽綽有余。二姑娘若果然嫁了去,可算是享福了。
又見王夫人欲言又止的瞥了寶釵一眼,薛姨媽頓時順勢看過去,便見寶姐姐嫻靜垂著螓首不言語。
知女莫若母,寶釵雖什么都不曾說,可薛姨媽情知這會子寶釵反常。換了尋常時,寶釵少不得恭賀、打趣一番,怎地這會子突然沒了言語。
薛姨媽心下悚然:是了,小良人風流俊雅,連自個兒都忍不住深陷其中,更遑論寶釵這等閨閣女兒家了。
那寶玉是個不成器的,女兒素來心存青云之志,若沒比照還好,偏生這二人都在榮國府。兩相對照,換了自個兒也要更看中那扶搖直上的小良人,又豈會搭理寶玉那等頑童?
一時又想起那日小良人所言,薛姨媽難免心下動搖,可還存了一分指望。于是附和著說了半晌,忽而與寶釵道:“瞧你也坐不住,快去尋寶玉耍頑吧。”
寶釵嫻靜應下,起身斂衽一福告退而去。
待其一走,薛姨媽才低聲與王夫人道:“姐姐,那東跨院都想著親上加親,卻不知寶釵與寶玉……”
王夫人頓時蹙眉道:“此時說這些還太早。一來,寶玉如今還小,這會子才過十三,整日介皮猴子也似,心性不定的,哪里好就此定下來?這二來,妹妹也知寶玉的婚事……只怕要老太太才能做主。這起先碧紗櫥里養(yǎng)著黛玉,如今又養(yǎng)了云丫頭,存著什么心思妹妹還不知?
此事不急,須得從長計議?!?/p>
什么從長計議,全然都是推諉之言。今時不同往日,王夫人的陪房可是拿了賬房、庫房兩處肥差,除去買辦房與有名無實的大總管,如今王夫人便能做得了榮國府大半的主。
老太太不贊同又能如何?王夫人只消將借據拍過去,包管賈母便沒了言語。善財難舍,前頭這般難也不見老太太撥出體己來貼補公中,這會子又豈會為公中填補虧空?
薛姨媽心下想的分明,好姐姐分明是因著元春封妃之后心氣兒高了,瞧不上薛家的家世,又一時間還不起銀錢,這才百般推諉。
薛姨媽這會子也來了火氣,心道自個兒那女兒百般都好,莫非還真就要吊在賈家這一棵樹上了不成?
忽而想起小良人來,薛姨媽頓時心下猶疑,心防略有聳動,轉念又想著,不若往別家勛貴尋一尋妥帖的姻緣?
當下姊妹兩個說了半晌,薛姨媽臨了才道:“姐姐也知我家如今也難,前頭內府派了差遣,兩三年里說不得便有大窟窿要填補。若是實在周轉不開,只怕到時便要來催要姐姐還錢了。”
王夫人頓時心下發(fā)愁,口中卻道:“也是因著又修園子又省親的,如今兩樁事都過了,公中也能留存些結余,待我攢一攢便盡快還給妹妹?!?/p>
薛姨媽笑著應下,將杯中茶飲盡,才起身告辭而去。
那王夫人送過薛姨媽,不禁眉頭深蹙。她又如何聽不出薛姨媽威脅之意?若不敲定金玉良緣,那便還錢,期限只給了二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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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仇
不當家不知柴米貴。從前王夫人虛有其名,大事兒都是老太太拿主意,小事兒鳳姐兒自個兒就處置了,偏鳳姐兒又是向著老太太的,倒把她這個掌家太太架在半空懸起來,不上不下的十分別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