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zhuǎn)天賈母就犯了心思,又因?qū)氂耵[了別扭,是以干脆不再去清虛觀。鳳姐兒推脫不得,只得耐著性子邀陳斯遠(yuǎn)一道兒去清虛觀答對。余下三春、李紈等都覺無趣,也都不再去。
于是乎余下兩日,竟只陳斯遠(yuǎn)、鳳姐兒、賈珍與賈家?guī)讉€子弟往清虛觀打醮。
每日家迎來送往子不可少,余下光景可算稱了鳳姐兒的心意,那戲折子由著她點,倒是瞧了好一回?zé)狒[的。
到得五月初三這日,陳斯遠(yuǎn)只陪了半日,晌午剛過便尋了鳳姐兒道惱,急急忙忙往薛家老宅趕去——蓋因這日乃是薛蟠生兒,初一日陳斯遠(yuǎn)便得了請?zhí)瑹o論如何也不好錯過。
那薛蟠許是憋悶得緊了,此番生兒操辦得聲勢極大。除去賈家?guī)讉€子弟,另有陳也俊、柳湘蓮等上門道賀,精瘦了許多的薛蟠笑容滿面迎了眾人入席,待臨開席時也不見寶玉到來,不由得蹙眉道:“怎么不見寶兄弟?”
陳斯遠(yuǎn)不好說什么,那賈芹就道:“寶二叔這兩日身子不爽利?!?/p>
薛蟠沉著臉兒腹誹了一番,待陳也俊張羅著吃酒方才展顏。席間推杯換盞,至酒酣耳熱,又有陳也俊起哄,鬧著讓柳湘蓮扮了旦角來湊趣。
那柳湘蓮生性灑脫,當(dāng)下也不推卻,果然扮了花旦咿咿呀呀唱了一曲。陳斯遠(yuǎn)留心觀量,便見薛大傻子果然直了眼兒。心下不由得暗忖,莫非今兒個薛大傻子就要挨揍?
至酒宴散去,那薛大傻子酒到杯干,倒是先行將自個兒喝多了去。無奈之下,薛姨媽與曹氏只得從后頭出來代薛蟠送客。
此間人口眾多,陳斯遠(yuǎn)不好與薛姨媽說話兒,便隨著眾人一并告辭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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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轉(zhuǎn)過天來乃是五月初四,陳斯遠(yuǎn)忙碌幾日,今兒個可算得閑。雖早間一如往常般早起習(xí)練的樁功,可轉(zhuǎn)頭兒便懶在屋中,懶洋洋哪兒也不愿去。
香菱自小廚房取了些冰鎮(zhèn)的甜瓜來,那陳斯遠(yuǎn)不愛吃皮,香菱便尋了羹匙一勺一勺,專挑甜的地方挖了喂陳斯遠(yuǎn)。
吃過兩個,陳斯遠(yuǎn)擺手示意夠了,香菱掃量一眼,忽而笑著道:“大爺曬了幾日也不見黑,這般膚質(zhì)說不得讓多少女兒家艷羨呢?!?/p>
陳斯遠(yuǎn)含糊應(yīng)了一聲兒,香菱又道:“是了,我見林姑娘這兩日心緒不大對。”
陳斯遠(yuǎn)頓時來了精神,道:“怎么說?”
香菱搖搖頭,道:“我也說不好。問她她也不說,又問了雪雁、紫鵑,只說林姑娘是想念亡故的父母了?!?/p>
陳斯遠(yuǎn)蹙眉思量,林妹妹孤零零一個人待在榮國府,雖說如今比書中那等風(fēng)‘刀霜劍嚴(yán)相逼’略好了些,可難免心下孤寂,可不就容易胡思亂想?心下想起寶姐姐三番兩次勸說,陳斯遠(yuǎn)便有意往瀟湘館走一遭。
誰知才拿定心思,外間便有五兒道:“大爺,寶姑娘來了?!?/p>
陳斯遠(yuǎn)趕忙起身要迎,香菱慌忙攔?。骸按鬆斂鞊Q了衣裳再說!”
陳斯遠(yuǎn)低頭一瞧,他身上只及膝的綢布褲子,上身更是穿了件露胳膊的褂子,這般形象實在不雅,便緊忙換了衣裳,這才出來迎寶釵。
誰知甫一到得廳堂里,便見寶姐姐面若寒霜,顯是動了真氣!陳斯遠(yuǎn)納罕不已,湊過來道:“寶妹妹這是怎么了?”
寶姐姐冷哼一聲沒言語,一旁的鶯兒就道:“還能為何?自是被寶二爺氣到了。寶二爺說我們姑娘像楊貴妃,也不知怎么想的!”
寶釵嗔看其一眼,鶯兒立時閉嘴,又乖覺地與香菱一道兒退下。待內(nèi)中只余二人,寶姐姐方才委屈巴巴說將出來。
卻是方才寶釵要來尋黛玉,誰知正撞見寶玉被王嬤嬤等攔在了瀟湘館門前。
那寶玉于清虛觀得了金麒麟,三春你一言、我一嘴的,自是道明了此物湘云也有。寶玉再是傻的,這會子也明白過來,因是立馬就鬧了別扭。初一日回來后,關(guān)起門來再不去清虛觀。
這兩日寶玉犯了思量,他這會子十三、四年紀(jì),早知人事兒,也漸漸知曉了情事。
那湘云小小年紀(jì),他素來當(dāng)做妹妹一般,又哪有男女之情?原先還有個林妹妹、寶姐姐,誰知黛玉姻緣早定,不過一年光景,如今連寶姐姐竟也要棄他而去!
寶玉越琢磨越心酸,年紀(jì)自小與黛玉一道兒長起來的,不由得愈發(fā)想見黛玉。這日行至瀟湘館門前,便要入內(nèi)尋黛玉說話兒。
自打上回寶玉亂闖蘅蕪苑,大觀園各處的丫鬟、婆子早得了主子之命,自是對寶玉嚴(yán)防死守。這表兄妹說話自是沒什么,可總要容黛玉換過衣裳吧?
寶玉這會子心下正別扭著,哪里聽得進王嬤嬤、雪雁等的勸說?心下只當(dāng)這二人只想著陳斯遠(yuǎn),全然不顧及自個兒,于是頓時就發(fā)了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