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玉這會子心下正別扭著,哪里聽得進王嬤嬤、雪雁等的勸說?心下只當(dāng)這二人只想著陳斯遠,全然不顧及自個兒,于是頓時就發(fā)了脾氣。
摘了身前通靈寶玉又砸在了地上。
這一招先前屢試不爽,偏生此時眾人都知通靈寶玉有自行修復(fù)之能。因是隨行的襲人只拾了通靈寶玉,擦擦灰眼見無恙,便先行收了起來。情知勸不住寶玉,又趕忙打發(fā)麝月去請王夫人。
正是這會子,寶釵也到了瀟湘館。
只一句:“要見林妹妹,你只管多等一會子就好,此時又要硬闖,莫非寶兄弟真就存了什么歹心不成?”
寶玉一噎,方才想起來這會子黛玉穿著清涼,于是面上訕訕說不出話來。這時紫鵑繃著臉兒出來道:“我們姑娘說心氣兒不順,今兒個不想見寶二爺,有什么話改明兒再說吧?!?/p>
寶玉不知所措,忽而自袖籠里摸到個扇套子,緊忙掏出來遞給紫鵑道:“我也沒旁的心思,只是得了個扇套子,正要請你們姑娘品鑒?!?/p>
紫鵑略略蹙眉,接了扇套子入內(nèi),須臾將個絞爛了的扇套子還回來,什么也沒說,只道:“寶二爺請回吧?!?/p>
寶玉情知錯兒在自個兒,也不敢再鬧,只得自瀟湘館門前退下,又隨著冷若冰霜的寶釵一道兒往大觀園門前行去。
寶玉想起昨兒個乃是薛蟠生兒,沒話找話一般與寶姐姐道了惱,只說昨兒個身子不爽利。
寶姐姐心下鄙夷不已,便是身子不爽利,也沒見寶玉送了賀禮去。
二人你一言、我一嘴,待說到昨兒個戲碼時,寶姐姐說道:“我怕熱,看了兩出,熱得很。要走,客又不散。我少不得推說身上不好,就去陪嫂子去了?!?/p>
寶玉聽說,又搭訕笑道:“怪不得他們拿姐姐比楊妃,原也體豐怯熱。”
寶姐姐大怒!此時楊貴妃可沒什么好名聲,說來便要跟‘禍國殃民’四個字粘上干系。寶姐姐頓時紅了臉兒,冷聲笑道:“我倒像楊妃,只是沒一個好哥哥好兄弟可以作得楊國忠的!”
她本要去王夫人處的,這會子哪里還有心思?當(dāng)下扭身錯開沁芳亭,徑直朝著清堂茅舍而去。
寶玉面上訕訕,追了兩步又停下來,俄爾嘆息一聲,琢磨著回怡紅院也沒意趣,只得蔫頭耷腦奔王夫人處而去。待過了沁芳亭,又見襲人隨行,寶玉蹙眉不耐,正要將襲人打發(fā)了回去。
此時麝月與彩云一道兒來尋,眼見寶玉也不鬧了,這才道:“太太尋你呢?!?/p>
寶玉便將襲人、麝月打發(fā)回了怡紅院,自個兒隨著彩云往王夫人院兒而去。
刻下清堂茅舍里,寶姐姐氣惱著說完,陳斯遠便探手擒了柔荑道:“寶兄弟還小呢,你只當(dāng)了表弟就好,又何必與他一般見識?”
寶姐姐道:“再是小也知了人事兒了,哪里還會有口無心?說不得我那姨媽私下便是這般說我的!”頓了頓,又道:“若不是因著媽媽,我這會子便想搬出府去!”
陳斯遠正要安慰,忽而聽得外間傳來小丫鬟蕓香的喊聲:“大爺大爺,可了不得啦!”
旋即便有紅玉呵斥了兩聲兒。陳斯遠與寶釵對視一眼,寶姐姐憂心道:“說不得就是什么大事兒,你快去瞧瞧?!?/p>
陳斯遠應(yīng)下,捏了捏寶姐姐豐潤的手兒,起身行出來,便見蕓香正耷拉著腦袋聽紅玉訓(xùn)斥。
陳斯遠道:“出了何事?”
蕓香瞥了紅玉一眼,緊忙挪步到陳斯遠跟前兒,道:“可了不得了,太太發(fā)了火兒,也不知怎么,白老兒家的領(lǐng)著金釧兒一路哭哭滴滴正往家去呢。”
陳斯遠略略蹙眉,吩咐了蕓香再去掃聽,扭身回房與寶姐姐說了。
那寶姐姐冷笑道:“素日里便聽說寶玉時常吃姨媽身邊兒丫鬟的胭脂,說不得此番被姨媽撞了個正著,又不好責(zé)罰寶玉,這才攆了金釧兒?!?/p>
陳斯遠笑道:“妹妹此言不對,不若再仔細想想?”
寶姐姐一怔,頓時蹙眉思量起來。